円香完美着陆后,雪见觉得差不多了,便对她说。
“我还要玩。”
円香一口否决,又爬上了滑梯台。雪见无奈,只好扶着孩子的背,免得她踩空掉下来。
円香渐渐习惯了这个公园的滑梯,一得意起来,就滑个没完。尤其是今天刚下完雨,别的孩子都没来,她就能放开玩了。雨后的沙池又湿又脏,她就一个劲地玩滑梯。
进入梅雨季节,没几天就迎来了短暂的晴朗,今天白天一直是好天气。曾祖母的葬礼和阴雨绵绵的天气凑在一起,円香早已憋坏了。无论做什么,孩子都会歇斯底里地抗拒,拍大腿只能管得一时,下次还是照样尖叫。这个撒手锏的缺点就在于虽然能即时起效,但作用不长久。雪见觉得这招已经快要不管用了,最好让孩子一口气发散掉憋在家里的郁闷,便咬咬牙带着她来到了到处都是积水的公园。虽然円香一直在玩滑梯,但鞋子还是很快就沾满了泥水,连长筒袜都被溅了许多泥点子。
“好了,再玩一次就回家。”
“不行!”
“那就再玩两次。”
平时,就算孩子还没玩够,只要雪见一直催促,她也会妥协。
又滑了两次,円香觑着眼睛看向雪见。
“不滑了?”
雪见一问,孩子慌忙摇头。
“那就只能再滑一次。”
円香老实地点点头,爬上滑梯台。雪见一边庆幸孩子终于答应了,一边走上去护着她。
就在那时,她注意到円香身后……
有一道男人的目光。
那个男人坐在公园路边停放的车上,注视着雪见。
他被发现后马上移开目光,关上了车窗。
那个人的眼神极其阴暗,仿佛在窥伺猎物。
他坐在一辆黑色的车子里。
雪见感到背后发冷。
“妈妈,再滑一次可以吗?”
円香扯着她的裙子,让她回过神来。
“不行,不行。你看太阳公公生气了,把你的小手都晒红啦。我们回去吧。”
她比刚才更急着想回去了。
“抱抱。”
円香狡猾地提出了条件。雪见选择妥协,抱起了円香。走出公园,离开泥泞的土地后,她马上放下了孩子。
“好,抱抱完了。”
虽说并非做不到,但一路抱着円香回家实在是太累人了。
所以,她牵起了孩子的手。
“到我家来做客呀,到我家来做客呀……”
她跟円香边唱边走。
背后隐约传来了柏油路面的沙粒被碾压的声音。
她回过头,发现背后站着一个陌生男人。由于他站得太近,雪见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打扰了。”那人绕到雪见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雪见条件反射地拽住円香,把她藏在身后。
“您知道我是谁吗?”
素未谋面的男人说出这句话,让她甚为诧异。他该不会是变态吧?
男人见雪见不回答,便把手伸进了外套口袋里。
“我是报社的记者。”他大咧咧地说着,递过了名片。
名片上写着《关东日报》记者寺西某某。既然是记者,她怎么会认识呢?
雪见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一直保持着警惕,没有接名片。
她注意到寺西的眼神,知道这人就是在车上注视着公园的人。他看起来四十多岁,肩膀宽厚,面相凶恶。与其说是记者,倒更像是刑警或军人,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压迫感。
“您是梶间家的人吧?”
他的语气很不客气,跟措辞形成了怪异的反差。他似乎把雪见的沉默当成了认可,继续说道:
“请问去世的梶间曜子女士与梶间勋先生是什么关系?”
“……是他的母亲。”雪见被他的气势压倒,不情愿地回答道。
“她去世的原因是什么?”
就算对方是记者,这都是她必须回答的问题吗?结合他的语气,雪见更觉得这人厚颜无耻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雪见一反问,寺西就哽住了。他像是烦躁地挠了挠头,面容越发凶煞地逼近过去。
“请回答我!”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雪见正要绕开,却被寺西一把抓住了肩膀。她奋力一挣,那只手松开了,可是他又绕到前面挡住去路,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可……可疑之处……死因存在可疑之处吗?”
这人在说什么呢……雪见马上答了一句“没有”,再次绕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