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种奇怪的焦躁感。
她到一楼上洗手间,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起居室,发现武内独自坐在沙发上看书。婆婆应该是回房休息了。
这下一楼更不好待了。雪见想着,又回到了二楼。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円香睡醒时,雪见甚至想:孩子总算醒了。
“妈妈妈妈,我们到楼下玩捉迷藏吧。”
等到完全清醒了,円香开口道。她说的在楼下玩捉迷藏,就是敞开起居室和放佛龛的和式房大门,在那里来回疯跑。
“今天不能玩捉迷藏,在二楼玩吧。”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玩捉迷藏?”
“因为邻居家的叔叔在下面啊。”
“为什么邻居家的叔叔在下面啊?”
“他来照顾曾奶奶呀。”
“他什么时候走啊?”
“不知道。”
她也很想知道。
雪见为了逃避円香的连珠炮式提问,拿出了一张平时收集的包装纸,反过来摊在地上。
“妈妈跟你一起画画吧?”
“嗯,画画!”
円香高兴地拿起蜡笔,画起了根本不能称之为画的涂鸦。雪见正要去拿蜡笔,却被女儿瞪了一眼。
“妈妈不准画!”
虽然女儿无情,可一旦逆了她的意,孩子就要发脾气,于是雪见转而负责观赏。
“你画的是什么呀?”
“这个啊……”円香边画边想,“是小猫。”
“哦,是小猫呀。那这个呢?”
“是小兔子。”
円香一会儿就画好了完全看不出区别的猫、兔子和长颈鹿。画好后,她又在空白的地方涂上了新的颜色。一会儿用右手,一会儿又用上了左手。这孩子拿蜡笔的姿势也乱七八糟,但雪见没有管她。
很快,整张纸都被涂满了。円香似乎是心满意足,又好像是画腻了,开始摆弄别的玩具。
“不画画了吗?”
“嗯。”
雪见正要收起画纸,却被円香发现了。
“不行!”孩子歇斯底里地喊道。
“不行什么啊?”
“不准收起来!”
“玩完了就要收起来呀。”
“不要!”
又开始了。
“那円香自己收拾吧。”
“不要!”
円香一下就变了脸,开始掉眼泪。
“这孩子,你以为哭就能顺你的意吗?”
“我要找奶奶!”
孩子说起了毫无逻辑的话。
“说什么呢,奶奶在休息。”
“叫她起来!”
“怎么能叫起来呢?你再这样,奶奶又要住院了。”
円香的哭声越发尖厉起来,让她忍不住想捂起耳朵。她实在受不了这个声音。于是,雪见条件反射地动了怒。
其实她并非忍不住,但还是“啪”的一声打了円香的腿。她控制了力道,但故意摆出了夸张的怒容。
円香身体猛地一颤,哭声顿时收敛了。
“不准这样哭,听到没?”
虽然没有回应,但效果很明显。
婆婆住院那几天,雪见忙得跳脚时撞上円香发脾气,也对她动了两次手。每次都是一掌就安静下来了。她本来把这当成最后手段,不想频繁使用,但她又觉得,如果继续这样强行制止,会不会让女儿改掉这歇斯底里尖叫大哭的习惯。
她在公园问过其他孩子的妈妈,即使是很认真负责的妈妈也说:“我有时也会打孩子。毕竟孩子一股倔劲上来了,说什么也不听,只能这么做。”也许因为有了第三方的共鸣,或者渐渐习惯了这种行为,她也觉得自己对打孩子这件事不怎么抵触了。
但这依旧是最后的手段……她暗自提醒自己,同时松了口气。就在那时……
雪见背后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由于太过突然,她顿时全身绷紧,调动了所有警惕。
为了听见楼下的声音,房间隔扇是半开的。而且婆婆走路有脚步声,她一上楼雪见就能听见。可是在这个敲门声之前,她完全没听见任何动静。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武内。
这人怎么回事,竟然上二楼了……
他的目光看起来格外锐利。那双眼睛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向了窗外。
“外面下起小雨了……我就想问一句,晾的衣服没问题吧?”
“啊,哦……”雪见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天的确是灰蒙蒙的。虽然看不见雨点,但那并不重要。浮躁的心情催动她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收,您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