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处只剩下立柱。
他像是脱力一般跪坐在地,轻轻触碰柱身。
“整木房柱……”他喃喃道。
雪见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武内制造伪证的机关已经豁然开朗。
只要卸下所有隔扇,起居室与和式房就合并成了一个大空间,可以尽情挥舞球棒。唯一的障碍,就是这根柱子。不过,武内把柱子用作了圆心。他用领带牢牢捆住球棒握把,然后紧握领带,正手甩动球棒。领带遇到房柱发生圆周运动,球棒就准确地击中了他的背部。
太简单了。简单得惊人。只不过比日常的动作稍微复杂了一些。这对一个有自残倾向的孩子来说,显得与众不同,深得其喜爱。而正因为这种行为发自其独特的癖好,它虽然十分简单,却没有人能猜出来。
“啊……”
公公呆滞地叹了口气,全身仿佛失去了活力。
他今天在这座房子里拼命思考,都是为了承认自己的失败。
而这一刻,他承认了。
成为一名身负重任的审判长所需要的积累和钻研,在雪见这种普通人眼中肯定是难以坚持的。公公是通过锲而不舍的努力磨炼了自己的见识和眼光,才得到了那个重任。尽管如此,他还是被一个人的奇怪癖好所蒙蔽,最终做出了无可挽回的错误判决。
此时此刻,他承认了一个事实。一个将他的大半生归于虚无的事实。
他瘫坐在地上,缓缓转过头,先看了一眼雪见,然后看向杏子。他注视杏子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空虚。
“我……我……”
他颤抖的双唇挤出破碎的语言,随后沉默着垂下了头。
*
“隔壁的叔叔怎么在这里?”
円香抬头看着寻惠。寻惠没有回答,只是牵着她的手,跟在俊郎后面进了屋。
在玄关脱了鞋,拉开厚重的实木拉门,眼前是个足有三十平方米的宽敞起居室。角落里是个开放式小厨房,前方摆着一张铺着厚桌布的餐桌。与车库正对的方向是一套皮沙发,沙发背后还有壁炉。全屋铺了木地板,墙壁也由板材覆盖,还挂着几盏煤油壁灯,不知是装饰品还是实用品。
武内心情很好。
“我跟俊郎先生计划好了,想让夫人好好放松放松。因为是喝酒时提起的,也就成了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记得两三天前,武内还提出愿意带她出去玩,后来她说家里有旅行计划,拒绝了武内的邀请。原来他是故意说那种话,以她的反应为乐吗?她所受到的惊吓已经超出了恶作剧的范畴,甚至觉得自己中了圈套。可是,她不敢说出来。
“我老爸突然有事来不了了。”俊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伸长了双腿,“之后也不一定会来。”
“是吗?”武内平淡地回应道,“雪见小姐呢?”
“我才不会带那种人来。”
寻惠没有看见武内听见这句话的表情。因为他在俊郎背后,朝壁炉的方向走了过去。定睛一看,壁炉里塞着柴火,烧得正旺。看来这就是烟火的源头。
“怎么,你还点火了?”
俊郎看向武内离开的方向,也发现了炉火。
“我开了空调。”武内说,“今天心情好,我想做个年轮蛋糕。”
“哦?用这个炉子烤吗?”
“是的。”
武内拿起黄铜拨火棍,在壁炉里拨了几下,把什么东西燃烧的残骸推到了火堆中央。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寻惠看出那好像是布片。
衣服……?
她下意识地想道。
“円香,叔叔要做年轮蛋糕给我们吃哟。那个可好吃了。”
俊郎什么都没注意到,还是非常放松。
“我才刚开始准备,还要再等一会儿。”
武内的态度也很淡然,慢悠悠地加了几根木柴。
“真不好意思啊,我们来早了。需要帮忙你尽管说。”
“不用不用,你们就喝杯红酒,休息一下吧。晚上在木栈台烧烤,俊郎先生你到时候再大显身手吧。”
“烧烤?好啊。”俊郎高兴地指着武内,“到这种地方来,就该烧烤啊。”
武内兴高采烈地来回忙活,给俊郎和寻惠倒了红酒,又给円香倒了橙汁。从他倒酒的动作都能看出,他是真心喜欢扮演东道主的角色。
他选的红酒看起来很昂贵,寻惠却难以下咽。
“怎么,你晕车了?”
俊郎看着她,问了一句多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