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都不行!应该是个子最高的最伟大!”
“胡说!应该比力气来决定谁最伟大。力气最大的就是最伟大的。”
橡子们七嘴八舌,就像马蜂窝被捅了似的,嗡嗡嗡,嗡嗡嗡,让人听了头脑发涨。
山猫大喝道:
“肃静,肃静!不准再吵了。这里是威严的法庭!”
马车夫“啪”一声甩了下皮鞭,橡子们顿时全安静了。
山猫捻了捻胡须,又劝道:
“今天是第三天开庭了,我建议你们不要再争了,选择和解,可以吗?”
“不可以!不可以!无论如何,头最尖的肯定是最伟大的……”
又一轮叽里呱啦、嘀嘀咕咕、吵吵闹闹……
山猫再次大喝道:
“肃静,肃静!不准再吵了。这里是威严的法庭!”
马车夫又“啪”一声甩了下皮鞭,橡子们再度安静下来。
山猫低声问一郎:
“瞧见了吗?这事儿该怎么解决好?”
一郎笑答道:
“这么办吧,你告诉它们,最愚蠢的、最丑陋的、最不成器的,并且头还是扁的,就是最伟大的。这是我在佛经中看来的。”
山猫恍然大悟,点头称许,随即摆出威严的姿态,敞开黑色袍服的衣领,略微露出里边的黄色披风,向橡子们宣布裁决结果:
“现在,请静一静,接下来我要宣判了。你们中间最愚蠢的、最丑陋的、最不成器的,并且头还是扁的,就是最伟大的。”
橡子们登时呆住了,静静地愣在原地,无话可说。
山猫脱去黑色袍服,擦掉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紧握住一郎的手。马车夫也十分开心,将皮鞭啪啪啪地连甩五六下。
山猫对一郎说:“实在是太感谢了,如此棘手的官司,你居然只用了一分半钟就彻底解决了。我现在郑重邀请你担任敝法庭的名誉法官。日后如果再收到明信片,烦请大驾再度光临。每次都将奉上薄礼,以示谢意。”
“没问题。不过谢礼就不必了。”
“不,谢礼请你务必收下,这事关我的人格。此外,日后的明信片上,收信人写金田一郎阁下,落款署名山猫法庭,行吗?”
“行。”一郎说。
山猫欲言又止,不停地眨眼捻须,过了相当一段时间,才下决心开口问道:
“另外,明信片上的措辞,我可以这么写吗:‘有要事须与阁下相商,望明日大驾光临。’这合适吗?”
一郎笑道:
“太文绉绉了,不必这样。”
山猫对自己适才的表述感到遗憾,腼腆地低头捻着胡须,沉默片刻后,终于决定道:
“那好,措辞就按原先写的吧。至于这次的谢礼,你想要一升的金橡子呢,还是咸鲑鱼的鱼头?”
“我选金橡子。”
山猫好像挺高兴的,因为一郎没选咸鲑鱼头。它豪爽地命令马车夫道:
“立刻去拿一升金橡子来!要是凑不够一升,弄些镀金的也行。快去。”
马车夫将适才吵闹的金橡子全部装进升斗里,大呼道:
“赶巧有一升!”
山猫的披风迎风摆动,呼呼作响。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闭目打着哈欠,吩咐道:
“嗯。你去准备马车吧!”
马车夫牵来一辆白色大草菇制的马车,拉车的是一匹样貌古怪的灰马。
“请上坐。我们送你回家。”山猫向一郎说道。
他们坐上马车,马车夫将一升金橡子一起塞入车中。
驾!驾!驾!
马车从草原上腾空而起,越飞越高,树木与草原像罩上烟雾般渐渐模糊。一郎垂首瞧了瞧金橡子,山猫则意态悠闲地目视着远方。
马车离一郎的家越近,橡子的金色光泽就越淡。等到马车在家门口停下时,那些橡子竟全部变成了普通的茶褐色橡子。而山猫和它的黄色披风、马车夫、草菇制的马车,也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郎怀中抱着满是橡子的升斗,站在自家的门口。
从此以后,一郎再未收到落款为“山猫奉上”的明信片。“当初要是答应山猫写那句‘望明日大驾光临’该有多好啊!”他时不时地会这么想。
雁童子
流沙[1]之南,有一道杨柳围绕的清泉,我在泉边取来泉水,倒入小麦粉中拌好,这就是我今天的午饭。
这时,一位年迈的朝圣者也来到泉边准备午饭。我们互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各自忙着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