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歌修依然夜深时才回到家。
他照例大口大口地喝了一杯水,然后将窗户打开,望着那晚布谷鸟飞走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啊,布谷鸟,对于那晚的事,我要说声抱歉。其实,我并没有真的生气。”
[1]源于法文“gauche”,意为笨拙、不善交际、技艺不高。
[2]这里大花猫说错了,把《梦幻曲》说成了《做梦曲》。
[3]大花猫又说错了,把罗伯特·舒曼说成了罗曼蒂克·舒曼。
橡子与山猫
在某个周六的黄昏,一郎的家里收到一张颇为古怪的明信片。
其上写道:
金田一郎阁下:
想来您最近一切安好,祝事事顺意。
明日将有一场棘手的官司要审理,还望大驾光临。
但切莫携带枪支、弓箭等任何武器。
山猫奉上
九月十九日
明信片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低劣的墨汁脱落后,沾了一郎满手。但一郎仍然十分高兴。他将明信片藏进要带去学校的书包中,然后在屋里手舞足蹈。
直到晚上睡觉时,他在被窝里仍想象着山猫的“喵喵脸”,以及明天那场棘手的官司,翻来覆去很久才入眠。
等一郎睡醒时,已是天光大白。步出家门,只见四周山峦起伏,像从地下破土而出似的,在蓝天下青翠绵延、交叠成群。一郎匆匆吃过早饭,孤身一人沿着溪谷旁的小道,向上游行去。
晨间的清风迎面吹拂,栗树上的栗子哗啦啦落了一地。一郎抬头问栗树道:
“栗树啊栗树,你有见到山猫从此处经过吗?”
栗树暂停撒栗,答道:
“是呀,我见到山猫今天拂晓坐在马车上,朝东方飞驰而去。”
“确定是东方吗?那恰好是我行进的方向。可是奇怪,怎么还没见到它呢?那我再往前走走看。非常感谢你,栗树。”
栗树不再回话,又开始哗啦啦地撒起栗子。
一郎再行片刻,前方是吹笛瀑布。这道瀑布因为是在一层白色的岩崖壁中间,裂开小孔穴,水从孔中激射而出,鸣出吹笛般的声音,而后形成瀑布,故有此名。轰隆隆的流水不停地直落谷底。
一郎向瀑布大喊道:
“喂,喂……吹笛的,你有见到山猫从此处经过吗?”
吹笛瀑布哗哗地答道:
“山猫吗?它刚才坐在马车上,朝西面飞驰而去。”
“咦,怎么回事?西面是朝我家去啊!那我再往前走走看。非常感谢你,吹笛的。”
瀑布继续吹着笛子。
一郎再行片刻,前方是一棵山毛榉树,树下有一堆白色的草菇,正叮叮咚咚地奏着妙乐,自得其乐。
一郎蹲下来,问道:
“草菇们,有见到山猫从此处经过吗?”
草菇乐队答道:
“山猫吗?今天拂晓咱们见到它坐在马车上,朝南方飞驰而去。”
一郎挠头说:
“南方不是通向深山吗?太奇怪了。那我再往前走走看。非常感谢你们,草菇乐队。”
草菇乐队不再回话,继续奏着它们的妙乐。
一郎再行片刻,前方是一棵核桃树,枝头上有只蹦蹦跳跳的小松鼠。一郎招手示意,请它停下来,问道:
“小松鼠,有见到山猫从此处经过吗?”
松鼠用手搭了个凉棚,从枝头俯视一郎说:
“山猫吗?今天凌晨就见到它坐在马车上,朝南方飞驰而去了。”
“为什么又是南方?两个不同的地点怎么都说它去南方?那我再往前走走看。非常感谢你,松鼠。”
松鼠转身离去,影踪全无。只有核桃树尖的枝丫在轻轻晃动,一旁山毛榉的叶子,也微微抖动着。
一郎又向前行了片刻,脚下这条顺着溪谷的小道越走越窄,最后竟完全断了去路。幸好在溪谷的南面,又出现了另一条小路,直通黑乎乎的榧树森林。一郎便拐上这条小路,朝上攀去。头顶上黑压压的,全是榧树树枝,密密层层,完全遮蔽住了蓝天。小路十分陡峭,倾斜向上行进的一郎累得脸颊红扑扑的,大汗淋漓。终于,眼前一亮,光芒刺眼,原来自己已置身于一片金光灿烂的草原,风吹草低,沙沙作响。草原四周则是茂密的暗绿色榧树之森。
在草地正中间,有位矮个子的男人,相貌古怪,手握皮鞭,弯着膝盖,向一郎这边眺望。
一郎走向那男人,到得近前,猛地吓了一跳,急忙停住脚步。原来那男人是个独眼龙,失明的那只眼珠正上下滚动着。他身上的衣服像外套又像短褂,样式十分奇怪;而他的双足更弯得似山羊脚,足尖的形状竟像饭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