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让我赶上了。”
坂口叹了口气。
“哎呀,您不是装样子,而是真的讨厌我啊?”
“也不能说讨厌啊,只是……”
说实话,跟女人一组不好办事。仅此而已。尤其是年轻女性,更是如此。
坂口有段痛苦的回忆。那是大概八年前,在一次盗窃杀人案的调查中,他跟一位辖区的女刑警分到一组。去某公寓问询调查时,凶手正好就潜伏在那栋公寓的一个房间里。刚一开门,对方就持刀冲了过来。坂口马上躲开,趁对方还没站稳,成功地把他手上的刀打掉了,并迅速绕到对方身后,反剪双手。可刚要铐上手铐,凶手又拿出藏起来的刀,飞快地朝女刑警砍去。一系列动作就发生在一瞬间。最后二人虽制伏了无谓抵抗的凶手,但那一刀在女刑警的脸上划出了一个很大的口子。组队搜查刚开始时这位女刑警还害羞地说起自己订婚了,事发之后坂口听人说她脸上缝了十针。
倒也不是说男人划伤了脸就没事,但不会这么久都让他放不下。从那之后,碰到必须跟女性一组的情况,坂口就会非常在意。而为了不让对方发觉自己那么在意,又会把自己搞得更累。
“啊,难道因为我是女的?”像是读出了他的想法,谷崎问道。
坂口正发愁怎么回答时,谷崎大笑了起来。
“真是的,您不用那么在乎我啦。”
就算对方这么说,也没办法简单做到啊。
“坂口警官您其实是个挺认真的人吧?”
“嗯?”
“在推进工作时怎么才能不在意对方是女性,或者不让对方在意呢?怎么才能把对方当成男人对待呢……您现在满脑子考虑的都是这些吧。”
“啊,算是吧。”
“刻意。”谷崎干脆地说。
“啥?”
“我是说啊,我明明是女的,您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又想着是不是该让我和男人做相同的工作,这样考虑本身就太刻意了。性别差异很明显,有些事可以跨越这一差异,有些事不能。我认为,真正意义上的Gender-free是——”
“等、等一下!”坂口慌忙打断,“你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话。”
“我是说啊……”似乎对自己的发言被中途打断有所不满,谷崎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你过于刻意地不把女人当女人,反倒不自然,有可能发展为性别歧视。接受这个差异,互相弥补就好了——这就是我的观点。一开始我还以为坂口警官您是个下流、好色又爱性骚扰的大叔,真没想到您这么胆小啊。”
“谷崎君,你啊你……”
不知是吃惊还是恼怒,坂口的脸直发烫。他想开口反驳,可对面前这位故作成熟、脑子快得吓人,又伶牙俐齿的后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管不着!”
好不容易开了口,却冒出这么一句幼稚的话。
“哎呀,坂口警官,女性也有女性擅长的领域吧?你只要充分去利用那一部分就好了。”谷崎的语气突然沉稳下来,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唉呀呀,坂口在心中叹了口气。
“调查取证时,人们都不大会对女性心怀戒心呢。”
确认过门牌后,谷崎按下了一户独门小院的门铃。这是他们所负责的区域的第一户人家。
“我不会让您后悔跟我一组的。”
谷崎的语调中充满自信。她话音刚落,对讲机中就传出了一位女性含混不清的声音。
“哪位?”
对讲机上有可视画面,坂口和谷崎的身影应该已经显示在屋内了。确实,在这种时期,比起两位男性,男女组合更不容易引起对方的戒心。
“我们是警察。方便请教您几个问题吗?”
谷崎说完,大门马上开了,一个微胖的女人走了出来。女人似乎察觉到与幼儿被杀案有关,她双肩颤抖,开口第一句就是“真是太可怕了哪”。
“昨天清晨五点半左右,在河岸边发现了一具男童尸体。您知道这件事吗?”
出示过警官证之后,谷崎一边取出笔记本和圆珠笔,一边询问道。
“是,我看到新闻了。真是恐怖。”
“前一天深夜到早晨期间,您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或说话声了吗?”
“没有。”
女人无力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附近有小男孩受到了那么严重的侵害,我却什么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