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院内罗列着高挂橘色灯泡的摊点,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飘散着小麦粉和砂糖的焦香味。
你央求父母让你玩捞金鱼,结果一只也没捞到,便当场哭了起来。像不倒翁一样圆滚滚的老板大叔见状,便捞了一只小金鱼装在塑料袋里递给你,说道:“小朋友,来,拿去。给你安慰奖,别再哭啦。”
“谢谢!”
你从大叔手中接过装有金鱼的塑料袋时暗暗一惊。
一、二、三、四、五、六——不论数几次,都是六根。大叔略显黝黑的手上长着六根手指。
大叔见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倏地扬起嘴角。
“嘿嘿嘿,不错吧?老天爷多给我一根手指,跟太阁大人(4)一样。”
你将六指大叔送的金鱼带回家,养在金鱼缸里。
那只在庙会魔法般的温暖灯光下呈现出亮红色、可爱无比的金鱼,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却显得穷酸又不起眼。它总是无精打采地在缸底挣扎,嘴巴一张一阖的,撑起小小的身体。
你母亲看着金鱼的惨状,对你说:“这只金鱼跟你有点像啊。”
你并不知道母亲这句话的含意,但幼小的你已将这句话照单全收。
啊,原来这只金鱼就是我啊。
这么一想,一副穷酸样的金鱼突然变得亲切起来。
你每天早上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金鱼缸前向另一个自己道早安,睡前也不忘对它说晚安。
但是,或许是先天体质不良,那只金鱼不到五天就死了。
“鱼鱼死了。”
你发现金鱼翻着白肚浮在水面后,赶紧告诉在厨房洗碗盘的母亲。
虽然年纪还小,但你知道有生命的东西死了就不会动了,也明白这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更知道要将死掉的东西埋在坟墓里。因此,你满心期待母亲在院子里帮金鱼盖一座坟。
然而,你母亲若无其事地说:“死了?真讨厌。”然后拿着餐巾纸,像捞脏东西一样把金鱼的尸体捞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她把那只她说跟你很像的金鱼丢进了垃圾桶。
你顿时悲从中来,号啕大哭。
你母亲见状苦笑着说:“哎呀哎呀,这孩子真是的。明年庙会我们再去捞金鱼嘛。”她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你心想,至少要把它埋在土里。于是,你从垃圾桶里捡起金鱼,带着塑料玩具铲子来到院子里。
你把金鱼放在地上,正打算开始挖土,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黑影一闪而逝,金鱼不见了。
那是一只黑色的四足野兽——猫。
黑猫叼着金鱼飞奔而去,消失在你眼前。
你跟弟弟小时候多数时间是由身为家庭主妇的母亲照顾的。
位于县政府所在地的Q市即将建设铁路总站。由于你父亲的工作与周边商圈的开发息息相关,每天他都在你起床前出门、上床后回家,假日也时常加班或在公司过夜,一整个礼拜想在家见到他一面都成问题。
你知道父亲在上班,但不大了解其中的价值意义,对你而言,只有母亲才算得上“父母”。
你的母亲个头儿虽小,五官却称得上标致。好几次有人对你说:“你妈妈真漂亮。”
她家务全能,总是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每天都能让你吃到好吃的饭菜。不仅如此,她知识渊博,马上就能回答你的小问题,还愿意陪你做功课。
在幼小的你眼中,美丽、聪明又全能的妈妈就跟天空和太阳一样伟大、神圣。
你和许多小孩一样,认为妈妈的陪伴最令人安心,而且也最喜欢妈妈。
你升小学后,母亲说今后女孩子也得用功读书,因此买了好几本练习题,每天逼你写。
两年后,弟弟小纯也升上了小学。“小纯,你是男生,必须比姐姐加倍努力用功才行啊。你爸爸公司里那些出人头地的人呀,个个都是大学毕业生呢。”弟弟也逃不了被迫写练习题的命运。
你们住所的邻居,每到傍晚五点便会播送《晚霞渐淡》这首曲子。广播一响,你们姐弟俩就必须在书桌前坐好,这是神圣不可违抗的妈妈所下的命令。
渐渐地,做练习题的时间开始令你感到痛苦。
随着年级的上升,你逐渐发现自己并不那么擅长读书。你并不是对学习感到棘手,课堂上的内容也多半听得懂。换句话说就是,你很平凡。
相较之下,弟弟小纯的脑袋就比平凡人好得多。小学课业,他只要读过一次课本,就能融会贯通。
升上高年级后,你和小纯之间的差距更是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