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你一直按月接济她,她却认为那是耻辱,对你一点谢意也没有。就算你骗她要出去兜风,她也不会轻易答应。
上次见到她时,她消瘦了不少,用蛮力带走也不是不行,但万一拉扯中被邻居撞见,说不定会有人对警方说:“我看到一个很像铃木太太女儿的人硬是把一脸不愿意的铃木太太带走了!”那就糟糕了。
而且,这回也不能像杀神代一样找人帮忙。
总有一天,会有人知道你杀了神代,但我并不在意。然而,绝对不能有人知道我杀了你,绝对不行。
没有坚不可摧的诺言,也没有永不泄露的秘密。
换句话说,若想保证万无一失,我必须一个人下手。
总之,必须带走铃木妙子。最坏的情况顶多就是用蛮力逼她上车。即使有人撞见,也不会马上联想到你与我之间的关联。留下铃木妙子这一活口,风险只会大幅提高。
不过,事实证明,想了半天只是穷紧张,铃木妙子二话不说就跟我走了。
铃木妙子见到我并没有认为我是你。
该说是黄昏的终结,还是黑夜的开始呢?傍晚时分,我造访了铃木妙子的住处,只见厨房另一边的卧室里铺着垫被,一个瘦巴巴的女人坐在上面问:“谁啊?”
铃木妙子比上次见面时更瘦小了,而且似乎有点失智,精神不大正常。
我没报名号,只说:“我们出门吧。”
铃木妙子笑逐颜开,问道:“要回家吗?”
“对啊。”我笑着回答,“一起回家吧。”
一起回家吧。
我带着铃木妙子走到了公寓附近的投币式停车场,让她坐在黄色小轿车的副驾驶座上。这是我考上驾照时买来的车。
铃木妙子见状,开心嚷着:“这车子好可爱啊!”她的言行举止显示出退化到幼儿期的征兆,不过我对此类症状也不大清楚。
我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
夜幕低垂,星斗渐亮。
我早已决定好目的地。
那座山位于Q县与邻县边境,现在是淡季,登山客不多。
“安全带要系好才行。”
我伸手将铃木妙子的安全带系好。安全带得拉到最短才能将她小小的身躯牢牢固定。
“太紧了。”
“忍耐一下。不扣好的话很危险。”
“讨厌!”
铃木妙子不满地嘟起嘴,我径自踩下油门。
考到驾照还没满一年,我还不习惯开车,万一出车祸就麻烦了。我尽量选择宽广、视野佳的大马路,以安全驾驶为最高原则。
铃木妙子怔怔地看了半晌窗外的夜景,接着打起盹来。
开了两小时夜车后,我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此处位于半山腰。山路九弯十八拐的,其中一处弯道旁有处依着悬崖的小广场。
据地图所示,悬崖下面是一片原始森林。
以前神代说过,弃尸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衣服剥光,丢到山里。
山上的尸体很快就会被野生动物或虫吃得只剩下骨头,难以辨识身份。与其随意沉入水中或埋在土里,不如丢弃在偏僻荒凉的地方。
我要在这里抛下铃木妙子。
我将车停在广场上,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后,我将副驾驶的位置调到最后面,腾出一块空间,钻到铃木妙子跟前。
我近距离地端详铃木妙子的睡脸。
面黄肌瘦、皮肤松弛,脸上满是皱纹与老人斑。从前人人称赞的美人坯子,如今已不复存在。
铃木妙子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她似乎醒了。只见她睡眼惺忪地左右张望,轻轻发出“咦”的声音。
见我整个人挡在她面前,她不禁惊呼一声:“干吗?”
我没有搭腔,只是直直地盯着她。光线太暗,我看不清楚,不知这双灰色眼眸里是否映照着我的身影。
“咦?奇怪,你是谁?”
铃木妙子慌了起来。或许她已忘记自己为何身在此处。
我依然没有说话,微微勾起嘴角。
她发觉大事不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开始扭动身子。但是,系得紧紧的安全带可不会放她走。
我沉默而缓慢地伸出双手,扣住她的脖子。
“不要!”
铃木妙子大嚷,但我当然不以为意。
她的脖子真的很细,细到能被我的双手完全圈住。
生命。
铃木妙子——你母亲——的生命,就在我的双手之中。
“不要啊!”
事到如今,她也该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铃木妙子拼命摇头,尖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