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纱默默点头。
突然,她像是回过神来似的,从奶黄色小肩包里取出皮夹,掏出一枚一百日元的硬币,用它刮起了被涂料遮得严严实实的窗户。
“你在干吗?”
“嘘......”梨纱将手指竖在嘴前,不紧不慢地刮着窗户边缘的涂料。
“成功了——”
外面的光从涂料被刮开的缝隙里漏了进来。梨纱把眼睛贴在缝隙上。
“......”
我默默地看着她这一连串的举动。
“瞧,”梨纱悄声道,“好像是高速公路。”
梨纱一抬身,我和她互换了位置,也把眼睛凑近缝隙。眼前掠过白壁般的物体,白壁过后,可以望见远处绿油油的农田。掠过的白壁似乎是旁边超车而去的大卡车。白色的道路护栏好似一张薄膜,掩得远方的农田一片朦胧。
“没错,是高速公路。”
“看得到标识之类的东西吗?”
我试着在缝隙前调整视角,但很不顺利。
“不行,缝太小了,完全看不到前方。”
“把缝弄大点?”
“不不......太危险了。要是刮开一个大洞,梶谷会说话的。”
“......也对。”
我和梨纱轮流窥视着缝隙。
这辆车正在开往沟之口的途中。沟之口附近有第三京滨和东名高速公路,也不知是其中的哪一条。
通过这道窄缝几乎窥探不到什么,但我俩还是看个没完。抵达办公室车库,梶谷从车外打开后座滑门时,梨纱用身体遮住了那条缝。
“辛苦二位了。”
出了箱型车,我下意识地从车外看那扇车窗。从外侧完全看不出痕迹。
离开办公室走向车站的途中,我问梨纱:“去不去?虽然时间有点早。”
“去哪里?”
“二子。”
“不了。”
梨纱摇摇头,“今天有点事,我要直接回家。”
“有事......”
我不禁扭头看着梨纱,目光又一次停留在她的耳侧。
我再度摸索裤兜,手指依然没有触到耳环。不知为什么,我没把这件事告诉她。
我在樱新町站下车时,梨纱握着门旁的扶手,给了我一个飞吻。我站在月台上,目送载着她的电车消失在隧道中。
抛出飞吻的梨纱与平时判若两人。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也是最后一次。
19
次日清晨,我被电话铃声吵醒了。从床上伸手抓起话筒时,电话已经挂断。
我一边在想电话响了几次,一边从毛毯中伸出头。脑袋异常沉重。我抓起闹钟贴在脸前,确认指针的位置。
“......”
九点多了。
我慌忙起身,下地时脚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低头一看,原来是“日果”的方酒瓶。瓶子是空的,正躺在从床沿垂落的毛毯下面。
我用脚尖勾出酒瓶,弯下昏昏沉沉的头,把它从榻榻米上捡了起来。瓶底还残留着少许糖果色的液体。
喝酒的事,上床睡觉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我拿着酒瓶,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走进厕所时,才意识到空酒瓶还拿在手里,就把它放到了洗脸台下面。
就在这时,电话再度响起。
我走到床边,这一回我认真地等铃响了三声,才拿起听筒。
“喂?”
——啊,请问是上杉先生家吗?”
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是的。”
——我想问一个有点奇怪的问题,那个,梨纱......高石小姐在你那里吗?
“梨纱?”
我抬起头,看了看电话机。
——我想和高石小姐说几句话。
“......请问你是哪位?”
——啊,我姓真壁,是高石小姐的朋友。
“梨纱不在我这里啊。为什么打电话来我家问?”
——她没在你那里啊。
“......”
听筒里传来这个自称真壁的女人的呼吸声,还有她那边车来车往的杂音。这通电话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那个,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应该是在她自己的公寓吧。你为什么要来问我?”
——不,梨纱不在她房里。不好意思,我看了她的记事本,里面有上杉先生你的电话号码,所以我就想她可能......
“等一下,你说她不在她房里,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在她房里,昨天不在,前天也不在。我一直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