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乾隆能批准吗?不能,至少对允禄的处置不能批准。允禄毕竟是雍正指定的辅政大臣,之后又被乾隆重用了多年。在允禄没有明显错误的情况下,若是对允禄处罚得过重,那不仅打了自己和父亲雍正的脸,且不利于宗室的稳定。
那乾隆该怎么处理允禄呢?肯定其忠诚,批评其能力。
于是,几个月前在乾隆口中还“办事谙练”的允禄,此刻在乾隆口中就变成了“朕看王乃一庸碌之辈”,朕看庄亲王就是个糊涂虫。不过,他虽然犯了一些错误,但“若谓其胸有他念,此时尚可料其必无”。说他想结党造反、谋逆,这是断不可能的。乾隆最后对允禄的处理意见则是:“庄亲王从宽免革亲王,仍管内务府事。其亲王双俸及议政大臣、理藩院尚书,俱著革退。”亲王照当、内务府照管,之前的双倍工资取消,其他职务一律撤销。(见《清高宗实录》卷一〇三,乾隆四年十月十六日)
这就属于典型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同时,这也展现了乾隆的政治手腕,既敲打了允禄,又稳住了宗室,最后还平稳地完成了权力的回收。
但接下来乾隆对弘晳的处理就没这么简单了,乾隆是有着绝对的泄愤倾向的。
因为乾隆当时并没能查出弘晳有任何谋逆的行为,却强行说弘晳一定有谋逆的想法。比如,乾隆批评弘晳说:
胸中自以为旧日东宫之嫡子,居心甚不可问。(《清高宗实录》卷一〇三,乾隆四年十月十六日)
弘晳每天在心里想着自己是前朝太子的儿子,谁知道他脑子里装没装什么虎狼想法?
而最后乾隆给弘晳判刑的理由就更有意思了:
本年遇朕诞辰。伊欲进献,何所不可?乃制鹅黄肩舆一乘以进。朕若不受,伊即将留以自用矣。(《清高宗实录》卷一〇三,乾隆四年十月十六日)
朕今年过生日时,弘晳你送什么不行,非要送一顶鹅黄色的轿子?朕要是没收下这份礼,你是不是就准备自己坐这顶轿子了?
客观讲,乾隆这里就是纯属找碴儿了。因为这轿子即便乾隆没收,后续怎么处理,也得听乾隆安排。而且弘晳要是真想坐这轿子,他还能给乾隆送上来吗?等宗人府审问的时候,弘晳也说他确实没想坐那轿子,就单纯是送礼。可乾隆抓住便不松口,说弘晳这就是在狡辩,属于典型的“不知畏惧,抗不实供,此尤负恩之甚者”。(《清高宗实录》卷一〇三,乾隆四年十月十六日)好你个弘晳,被抓了都不老实交代,真是有负皇恩。
最终乾隆宣布,既然弘晳如此有负皇恩,那朕也是实在不得已了:
弘晳,着革去亲王,不必在高墙圈禁。仍准其郑家庄居住,不许出城。(《清高宗实录》卷一〇三,乾隆四年十月十六日)
要不怎么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随便找个罪名,你要是认,咱们就按罪处理;你要是不认,那就是有负皇恩,罪加一等,照样按罪处理。总之,这份革爵圈禁的套餐,弘晳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
可弘晳真的冤吗?他也不算冤,因为就在两个月后,有个原本是弘晳的亲信,名为福宁的人,看到弘晳失势之后,就主动到宗人府把弘晳举报了。刚收到举报的时候,乾隆真是无比亢奋,心说这下肯定是能证据确凿地严惩弘晳了,可真等查出结果的时候,乾隆快被气蒙了。
顺着举报线索,查到了一个叫安泰的巫师。据安泰交代,弘晳找他算过命,并且还问了他4个问题,分别是“准噶尔能否到京?”“天下太平与否?”“皇上寿算如何?”“将来我还升腾与否?”这4个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过分。
“准噶尔能否到京?”前文提过,同准噶尔的战争失败,八旗子弟家家戴孝,几乎就是雍正一生最大的黑点了,是全体满洲人的伤痛。而你弘晳居然敢问准噶尔能不能打到京城来?“天下太平与否?”弘晳这到底是在期盼着什么?“皇上寿算如何?”乾隆还不到30岁,弘晳就开始盼着乾隆的寿终之日了?最后一问更是叫人胆战心惊,你还想升腾去哪儿呢?
一瞬间,这不禁让人犯起了嘀咕,当年老大胤禔魇镇东宫的时候,可能是魇镇错了方向?没镇到胤礽,反而把弘晳的脑子给镇坏了。
除了“算卦四问”之外,更震惊乾隆的是,弘晳居然在郑家庄还设置了一个缩小版的内务府,其中,掌仪司、会计司等,一应俱全,弘晳在家里“重操旧业”,玩起了皇帝的模仿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