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占民田、抗旨不遵、走私人参、干涉选官……这些罪名,随便挑一个安到别人脑袋上,都足够被乾隆狠狠收拾一顿了。可事至如此,乾隆仍然没有下定决心要处理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弟。
直到后来弘曕真的伤到了乾隆的感情。
三、黯然收场的结局
乾隆二十八年(1763)五月初五,乾隆当天住在圆明园,不料住所附近突然失火了。当时,所有的王公大臣都快马加鞭地赶过来关心乾隆,询问圣上的安危,乾隆左看右看都没找到弘曕,过了许久,乾隆才越过众人,看到弘曕姗姗来迟的身影。弘曕当时住得离乾隆最近,但在事发现场,弘曕却是最后一个到的。而且根据史书记载,弘曕并没怎么关心乾隆,连句“皇兄安好?”之类的场面话都没说,反倒“嬉笑如常,毫不关念”(《清高宗实录》卷六八六,乾隆二十八年五月十三日)。甚至在诸王公的眼里,弘曕当时的样子甚至是“谈笑露齿”的。乾隆差点身陷火海,你作为沐浴皇恩的弟弟,竟然还在那儿龇着牙乐。
这还不算完。第二天乾隆带着弘昼和弘曕,兄弟三人去给皇太后钮祜禄氏报平安的时候,弘曕膝席跪坐在了本该由乾隆坐的垫子上。一时间乾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用乾隆自己的话说是:
直于皇太后宝座之旁,膝席而跪坐。按以尺寸,即朕请安所跪坐之地也。(《清高宗实录》卷六八六,乾隆二十八年五月十三日)
在这接连的两天当中,弘曕对哥哥乾隆既不关心、安慰,也不尊重礼法。乾隆越想越气,终于在7天后正式开会,宣布弘曕的罪行。那天的会议相当漫长,仅在《清高宗实录》,用文言文记录的简洁的会议纪要中,乾隆的发言就有1000多个字。而在《军机处上谕档》中,乾隆当日的发言记录则更是密密麻麻,弘曕罪状满篇。
乾隆的发言,从弘曕开煤窑、抢民产开始,一桩桩一件件,一直讲到了几天前的圆明园失火事件。乾隆还说这弘曕再不管,他只怕就得跟雍正朝的阿其那、塞思黑一样了:
我皇考御极之初,阿其那、塞思黑等狂悖不法,并经苦心整顿,此王大臣所共知。
潜台词就是,前朝那些事,咱们心里都清楚。接着乾隆又说:
然弘曕既如此恣肆失检,朕若不加儆诫,将使康熙末年之劣习,自今复萌,朕甚俱焉。
朕实在是担心,今天如果再不惩处弘曕,之后朕的皇子也会效仿他贪财干政,意图安插门人,康熙晚年间的夺嫡惨剧岂不是要再次上演了?当庭大臣都听得面面相觑,心想皇上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弘曕这次一定完蛋了,圈禁、革爵跑不了,就看会不会被改名、开除宗籍了。
接着大臣们就听到了乾隆的宣判。先是:
从宽革去王爵。(《清高宗实录》卷六八六,乾隆二十八年五月十三日)
嗯,看来是这个套路。但下一句味儿就不对了:
赏给贝勒,永远停俸,以观后效。(《清高宗实录》卷六八六,乾隆二十八年五月十三日)
啊,这就完了?只是“降为贝勒”?犯下了如此之多的罪行,弘曕还能落得个“和硕贝勒”的爵位;“永远停俸”,您弟弟那些田产每年收租巨大,他本就不指着这点俸禄;最后“以观后效”,弘曕暂不受圈禁,行动完全自由。
或许仍旧是出于对亡父雍正的感念才如此吧,但不论如何,乾隆的“惩处”,相当袒护弘曕了。这一年的弘曕31岁,在受到此次打击之后,也仍然是个家产颇丰的皇族贝勒,是完全可以继续舒舒服服地过日子的。可顺风顺水惯了的弘曕,经历了这次打击之后,就变得郁郁寡欢,突然一病不起了。
乾隆三十年(1765)年初,乾隆正准备又一次南巡,听说弘曕病了,于是便专门前去探望。弘曕一看到乾隆,就从病床上爬了起来,拼命磕头,一边磕还一边说“皇上我错了”。如此场面,也是颇让人感到心酸。
上往抚视。弘曕于卧榻间叩首引咎,上执其手,痛曰:“以汝年少,故稍加拂拭,何愧恧若此?”(《清史稿·列传七·圣祖诸子·果恭郡王弘曕》)
55岁的哥哥乾隆,一把就攥住了33岁的弟弟弘曕的手,说哥哥当初只是觉得你年纪小才略加惩处,也没把你怎么样啊,你怎么就让自己活成了这副样子?
在南巡前,乾隆专门派了御医去悉心照顾弘曕。没多久,乾隆就收到了弘曕病情的最新消息,情况开始不太妙了。应该说在乾隆的内心中,还是非常在意弘曕这个由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弟的。于是,在收到了弘曕最新病情消息的当天,乾隆连写了两份文件。一份是公开发给军机处的圣旨,下令要紧急加封弘曕为郡王,加封的理由也特别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