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将一二渠魁正法示儆。
雍正甚至都不耐烦等案卷上报中央报批了,命刑部侍郎阿尔松阿直奔河南,就地签字处决。带头罢考的乡绅生员,两情节严重者砍头,还有数人判绞刑。
尽管河南当地对田文镜骂声一片,史称“无人不怨”,我们可以大胆推测这骂声中一定少不了针对雍正的。但在一场血腥镇压之后,“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就顺利在河南推广实施了。不管地主怎么想,底层的老百姓一定是很喜欢这个政策的,尽管百姓服差役时还是一样受罪,但至少看起来公平了。民间的矛盾也因此得到了相当程度的缓解。
在和官僚集团以及地主士绅进行几轮碰撞、博弈之后,最终,雍正先是通过“摊丁入亩”和“火耗归公”重新塑造了清朝的税收制度,使政府有了稳定且源源不断的财政收入;然后又通过密折专奏和后来设立的军机处实现了对官僚集团的高效控制,并通过“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促进了社会的安定。
所以,待乾隆继位后,雍正留给后继之君最重要的东西不是他攒的多少银子,因为受到雍正朝后期的西北战事的影响,雍正留下的资金并不算充裕;真正重要的在于,雍正给乾隆留下了一整套高度严密而稳定的税收和行政系统。
所以我们不要看乾隆上台后给老八、老九平反,释放老十四,就觉得他在和雍正唱反调。要知道,前面提到的这些收钱、管人的制度,乾隆可是照单全收的,因为它们用起来,是真香啊。后来,乾隆曾经一度被地方官员忽悠,准备取消“火耗归公”,但在冷静下来之后,乾隆还是意识到了当初他父亲这些天才般的设计,他是一点都不能改的,改了是要出大乱子的。
今若轻更现行之例,不且导之使贪。重负我皇考惠民课吏之盛心乎!(《清高宗实录》卷一七八,乾隆七年十一月初十日)
那雍正为了设计出这些制度,推广这些改革,他到底付出了什么呢?在雍正52岁那年,他写过一首诗:
虚窗帘卷曙光新,柳絮榆钱又暮春。
听政每忘花月好,对时惟望雨旸匀。
宵衣旰食非干誉,夕惕朝乾自体仁。
凤纪分颁虽七度,民风深愧未能淳。
春色很好,但我一直在忙,总是忘了去看。我工作也真算是尽力了,可我总觉得,我还能做得更好。
大家可能不知道,雍正身为皇帝,有时还会在奏折的朱批里,和大臣们写一些自嘲的话,这些话甚至有时还有些致歉的意味,比如他曾在给鄂尔泰回信时说:
灯下批写,字迹可笑之极。
唉,今天工作得太晚了,灯暗眼花,朕这字,写得不太好看了。
经常有人说雍正勤劳,一年里天天都在工作,只在过年时歇一天。其实这种说法是不准确的。有学者专门统计过《雍正朝起居注册》中的相关记载,按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史松教授的统计,以雍正七年(1729)为例,那一年的农历有闰七月,全年一共有384天。那雍正有多少天是在处理公务的呢?376天,他只给自己放了8天假。虽不是一年只休一天,但也非常辛苦。
但雍正的苦熬是有效果的,否则在惯于欺上瞒下的清朝官场,他那些改革是很难成功的。而雍正也知道他对官绅的做法注定是不会让他落下什么好名声的。雍正五年(1727)时,他自己就说过:
朕年已五十,于事务经练甚多。加以勤于政事,早夜孜孜。凡是非曲直,尚有定见,不致为浮言所动。
朕50岁了,大风大浪见多了,朕知道什么是对的,那些流言蜚语是影响不了朕的。
可纵是如此,当一年后“曾静案”爆发时,雍正看到民间流传的自己的十大罪状——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怀疑诛忠、好谀任佞,再也忍不住了,他选择“公开对线”,出版那本清朝名著——《大义觉迷录》,来替自己辩白,并且在全国刊行,强制推广。只可惜到最后,越描越黑,一本原是辩白黑料的平反之书,最后反倒成了一本关于雍正的黑料集。
不过,雍正有一点说得是对的,他真的认为“凡是非曲直,尚有定见”,因此“不致为浮言所动”,当黑料满天飞的时候,雍正还是照样苦熬着,继续推行改革、完善制度。不过雍正到底不是铁人,雍正八年(1730)之后,他的朱批数量明显减少,当然这个减少是和雍正自己过去的朱批数量对比的结果,若和别的皇帝比起来,仍然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