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曾是电子制造业服务公司伟创力的首席执行官,他通过推行马斯克喜欢的那种战略——垂直整合,把伟创力变成了利润颇丰的行业龙头。他的公司对生产流程中的很多步骤实行端到端的控制。
马斯克和迈克尔一开始相处得很融洽。马斯克有一个奇怪的习惯,他是世界上最有钱的人里最喜欢当沙发客的人,他到访硅谷时就住在迈克尔的家里。迈克尔说:“我们会喝喝酒,吹吹风。”但后来,迈克尔犯了一个错误,他认为自己可以引导公司的发展,而不仅是贯彻马斯克的意志。
二人第一次发生冲突时,迈克尔认为马斯克坚持执行不切实际的生产进度安排不合理,因为得提前付款来订购生产物资,但是短时间内根本用不上这些东西。“我们为什么要把这些材料堆在公司里?”迈克尔在他初期参加的一次会议上问道。一位经理回答说:“因为埃隆一直坚持说我们要在1月交货给消费者。”为了订购这些零部件,公司的现金流不堪重负,所以迈克尔取消了大部分零部件订单。
迈克尔还瞧不惯马斯克苛责他人的交流方式。迈克尔是一个天性和善的人,无论对方是保安还是高管,他待人接物都有礼有节,并因此广受赞誉。迈克尔说:“埃隆确实脾气不太好,他不会在意善待他人这件事。”马斯克甚至没有读过他妻子贾丝廷的大部分小说,迈克尔对此感到震惊。这不是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因为它会导致马斯克无法了解问题所在。“我告诉埃隆,大家不会告诉他真相,因为他老是威胁别人。”迈克尔说,“他可能就是个暴君。”
迈克尔仍然费尽心思地想要理解马斯克的脑瓜到底是怎么长的——他那种顽固不化的脾气秉性和他所谓的阿斯伯格综合征,这些是不是可以解释甚至让大家原谅他的一些行为。考虑到公司的经营问题,如果他的这些特质确实能推动大家完成工作任务,那么即便大家日常有点儿情绪,是不是也利大于弊呢?迈克尔说:“他这种性格挺极端的,说实话,我觉得他根本就没有与任何人建立起真正的情感联系。”
马斯克反驳说,如果领导者的性格走向另一个极端,那可能会让他变得软弱。他告诉迈克尔,想要成为每个人的朋友,就会导致你过于关心眼前这个人的情绪,而不是关心整个公司的成功,这种做法会导致更多的人受到伤害。“迈克尔·马克斯不会解雇任何人。”马斯克说,“我会告诉他:‘迈克尔,你不能跟同事们说大家要加把劲儿啊。’然后眼瞅着大家的工作毫无起色,他们却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
二人在战略上也出现了分歧。迈克尔决定,特斯拉要与一家有经验的汽车制造商合作,来解决roadster的组装问题。这与马斯克凭本能就会给出的解决方案背道而驰,他希望建起一座巨型工厂,原材料从一端进入,车辆从另一端驶出。
当他们就关于外包特斯拉组装的建议展开辩论时,马斯克变得越来越愤怒。没有人教过他,即使是针锋相对,说话也要给人留三分情面。他在几次会议上说:“这是我听过的最愚蠢的方案。”这句话也是史蒂夫·乔布斯经常挂在嘴边的,比尔·盖茨和杰夫·贝索斯也是如此。他们不留余地地直言批评可能会让人感到不安,甚至被冒犯。这句话产生的效果可能不是鼓励大家坦诚交流,而是会让对方噤若寒蝉。但它有时也很奏效,创造出乔布斯所谓的“由顶级球员组成的团队”,他们不屑于与懒虫和糊涂蛋为伍。
迈克尔当时已经功成名就,他无法忍受马斯克的行为。“他把我当小孩,可我不是小孩,”他说,“我比他大呢。我也经营过一家250亿美元的公司。”所以他很快就离开了。
迈克尔承认公司自己来控制制造过程的方方面面是有好处的,结果也证明马斯克是对的。但他内心更纠结了,他一直在思考关于马斯克这个人的核心问题:马斯克这些难以取悦他人的恶劣行为,与使他走向成功的全部内在动力能否分离。“我已经把他归入与史蒂夫·乔布斯一样的性格分类。有些人,他就是浑蛋,但他们取得了斐然的成就,以至于我不得不说:‘他们这两面看起来就是一体的,分不开。’”于是我问他,那这是不是就可以为马斯克如此行事开脱呢?“也许吧,如果这个世界为人类取得这种成就所付出的代价,就是让一个真正的浑蛋来做这些事,那好吧,也许这种代价值得付出。反正我想了很久,最后得出来的就是这个结论。”随后,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但如果有的选,我不希望世界是这样运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