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血战东北
第十章向东北进军
一、滨海支队挺进东北
1945年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8月9日,百万红军在马林诺夫斯基元帅为总司令的统一指挥下,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多路向伪满日本关东军实行歼灭性的进攻,七十多万日伪军土崩瓦解。8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到8月20日止,苏军占领了哈尔滨、长春、沈阳、承德等大城市。
1945年8月9日,毛泽东发表了《对日寇的最后一战》的声明,号召八路军、新四军及其其他抗日军队,对于一切不愿意投降的侵略者及其一切走狗,实行广泛的进攻,歼灭这些敌人的力量,扩大解放区,缩小沦陷区。
8月中旬之后,延安人民解放军总部朱德总司令连续七道命令,令华北、华中、华南各战略区人民解放军迅速前进,收缴敌伪武装,接受日军投降。并命令冀热辽解放区部队,迅速进入东北,配合苏军收复全东北。同时命令吕正操、张学思、万毅、李运昌等率领所部迅速进入东北。
同期,蒋介石也连续三道命令:其一是命令解放区人民军队原地驻防待命;其二是命令国民党军队积极推进,勿稍松懈;其三是命令伪军切实维持地方治安,抵抗人民解放,拒绝向我军受降。
毛泽东指出:目前这个斗争,表现为蒋介石要篡夺抗日战争胜利果实,和我们反对他篡夺的斗争。蒋介石要打内战的方针已定,对人民是寸权必争,寸利必得。我们的方针是针锋相对,寸土必争。
山东万毅部是原国民党东北军111师,1942年因反对蒋介石不抗日而起义的部队。起义后改编为山东军区滨海支队,共约四千人左右,当时活动在滨海区北部胶济路以南地区。
遵照延安总部命令,我们山东军区很快安排了该部向东北挺进的准备工作,首先胶东区党委奉命派出城工部长陈云涛及吕其恩、邹大鹏等同志率一个连的兵力百余人,乘船带电台先到辽东半岛进行侦察。该部于8月29日在庄河地区登陆并占领庄河县城。他们到大连与苏军接触后了解到,苏军只占领了大、中城市,对八路军在广大乡村和小城市活动,苏军不干涉。东北的情况很快反馈到军区总部。接着将滨海支队改编其为“东北挺进纵队”,万毅任司令,周赤萍任副政委,下辖两个支队,第1支队由滨海支队组成,支队长彭景文,政治委员李欣。由滨海、鲁中、胶东各抽一个营组成第2支队,支队长管松涛,政治委员黄鸣清。
军区命令该纵队即刻准备,由胶县出发,在滦家口起渡,跨海北去。
二、再调六万部队,限期到达东北
攻克临沂后,山东分局和山东军区指挥机关进驻临沂,这样该地就成为山东政治、军事领导和指挥的中心。
前一个时期,我因为在前线指挥攻打临沂,对全面情况了解较少。军区指挥机关进驻临沂后,我才看到中央9月19日《目前任务和战略部署》的电报指示。电报指出:“目前全党全军的主要任务,是继续打击敌伪,完全控制热、察两省,加强全国各解放区及国民党地区人民的斗争,争取和平民主及国共谈判的有力地位。”电报要求“山东主力部队及大部分干部迅速向冀东及东北出动。第一步,由山东调三万兵力到冀东,协助冀热辽军区肃清伪军,开辟热河工作,完全控制冀东、锦州、热河。另由山东再调三万兵力,进入东北发展,并加装备。”“全国战略方针是向北发展,向南防御,只要我能控制东北及热、察两省,并有全国各解放区及全国人民配合斗争,即能保障中国人民的胜利。”1【注1《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史》第38页解放军出版社1998年10月第1版】
中央9月11日的电报中,更具体地指出应利用国民党军队未达到东北之前,迅速在东北发展我党、我军力量,并争取再东北的优势地位。因此决定从山东抽调四个师(共十二个团,约三万人),分别从海道和陆路进入东北,并指定萧华前去统一指挥。中央要求部队进入东北后,哟啊首先进驻乡村小城市及苏军尚未占领的中等城市和交通线,发动群众壮大力量,建立地方政权,改编伪军,组建地方武装,协助苏军建立民主秩序。
罗荣桓司令员兼政委根据中央11日和19日的两次指示,一方面讲政治部主任萧华由鲁中前线调回,准备由他和吕麟、刘西元、吴瑞林等先到东北去,了解那里的全面情况,并研究部署山东的部队进入东北后的发展地区和发展方向。另一方面指示我负责具体组织滨海支队(已先期进入东北)和组织胶东军区部队六个团,渤海军区部队六个团,经海道和陆路向东北进军的准备工作。同时指示胶东军区组织渡海指挥所,征集船只,勘察渡口码头,统一指挥部队渡海行动。
经过研究,最后确定部队的登船地点在烟台以西的龙口和栾家口两港。登陆地区为辽东半岛西岸和辽东半岛东岸两个方向。陆路津榆路两侧向山海关挺进。
我组织完成的首批十二个团进军东北的行动方案,经军区领导批准并保中央同意后,胶东部队六个团于9月下旬开始渡海,渤海军区六个团于10月上旬开始出动。山东军区9月23日电令渤海军区,抽调三个基干团组成一个师,由刘其人率领,先行出发,进到冀东山海关地区。9月29日,中央军委电令刘其人师立即出发,迅速进到冀东之玉田地区,越快越好。海路陆路兼程并进。
当时中央和中央军委连续不断地发来新的电报指示。9月20日,中央来电指示:“发展东北,控制冀东、热河,进而控制东北,除开各地派去之部队和干部外,中央是完全依靠你们及山东的部队和干部,原则上以山东全面力量去完成这个任务,其他各地加以帮助,望你们全力执行,任务是异常重大的。”1【注1《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史》第41页解放军出版社1998年10月第1版】
中央决定山东部队第二批再向东北出兵三万人。并明确规定,除第4、第8两师留鲁外,其余六个师全部去东北。连同第一批三万人在内,应尽量抽足六万人,并限于11月到达目的地。
中央同时决定,罗荣桓到东北工作。将山东分局改为华中局,陈毅到山东工作。林彪改为到东北工作(七大闭幕后,中央原决定林彪到山东工作)。
山东军区根据中央新的指示,命令滨海军区二个主力师,鲁中军区一个主力师及一个警备旅、胶东军区再调二个团,先后出动。有的走陆路,有的经海道,分别向东北前进。
部队开始出动时为了保密,除团以上干部外,并没有暴露到东北去的意图,只说主力部队就是作战机动部队,为了歼灭敌人,不但在这个地区机动,也可能到别的地区机动,不但在山东地区机动,也可能在山东以外地区机动。可是当部队要上船渡海及离开山东继续北上时,就不能不说明是到东北去与苏联红军会师,并执行接受东北的任务。
要远离家乡,部队也难免出现一些这样或那样的思想问题。有的说:“打败了鬼子,建设新家乡,建设新山东,我们不能参加了。”有的说:“东北人是打回老家去,我们是抗战胜利了,打出老家去。”有的说:“国民党军队正在向我们山东进攻,谁知道我们家乡将来怎么样。”思想解释工作只好在部队行军中,边走边进行。
因为任务紧急,行动的准备工作和组织工作非常仓促。大家知道,东北的冬季是非常寒冷的。由于走得仓促,我们过冬的物质准备极为不够。有的部队连棉衣和棉鞋都没发到就走了,只好寄希望到东北解决。
从山东到达东北的部队,先后共计二十六个团以上的兵力,五个师指挥机关,三个旅指挥机关,总共六万余人,绝大部分部队于11月按期到达目的地。后续罗舜初率领的第3师及警备第3旅,共五个团,也于12月上旬到达辽南地区。
三、陈毅率部接防山东
我山东部队在向东北进军过程中,山东敌我形势有三个重大特点:
第一、济南地区、青岛地区、潍县地区、德州地区、兖州地区、连云港地区等,尚有日伪军二十万人以上的兵力盘踞。他们不但坚守要地,拒绝向我军投降,等待国民党军队的接受,同时在我各路主力集中调动和准备北去之际,为了恢复胶济铁路交通,为了夺回淄博地区煤矿,青岛、济南两地日伪军,于9月上旬开始,乘机向我反扑。经过大约十天的战斗,原来我已攻占的城市,现在有的又被敌人夺回去了(日伪军先后占领即墨、胶县、益都、张店、淄川、博山等地)。
第二、自9月下旬起,美国的军舰已到达连云港、青岛、塘沽、秦皇岛等地,负责运送国民党军队“接收”华北沿海大中城市和妄图抢占东北全境。当时黄海、渤海湾的海域,美国舰船来往频繁。
10月初,美国第七舰队五艘军舰来到烟台,并有海军飞机编队掩护,要求登陆察看日军投降情况,接着又发出“通牒”,要求我军撤离烟台,并办理“移交”手续。我们予以拒绝,并向美军提出严重抗议。
10月6日晨,美国第七舰队司令巴尔贝中将,率领八艘军舰到达烟台港海域,进行增援威胁,仍然要求登陆,进驻烟台与我军共同驻防。其目的是既为了夺占烟台,同时也为了切断我山东与东北的海上通路。再次被我以更加强硬的态度,言词拒绝。先后纠缠了十几天,无隙可寻,才全部离去。由于美国舰船运送国民党军队进行“接收”,美军第4师余10月11日在青岛登陆,这样就逼迫我们必须加快向东北推进的速度。同时不得不采取夜间隐蔽行动,这也增加了我军渡海部队的困难。
第三、国民党军队李延年兵团遵照蒋介石的命令“积极推挤”,已进到徐州附近,接受该地日军投降。尔后以六个师的兵力,继续沿津浦铁路向兖州方向推进。我鲁南部队已开始与其接触,形势日益紧张。我主力北上后,虽然留鲁部队尚有十五万人左右,但要很快编成正规机动兵团,谈何容易。为了阻止国民党军队的进攻,唯有采取边打边组建的办法。
为此山东军区所辖五个战略军区,除渤海军区司令员杨国夫去东北(由参谋长袁也烈升为司令员)外,其他四个战略军区司令员均留鲁坚持斗争。
10月5日,陈毅和宋时轮等人由延安来到临沂。先由罗荣桓、黎玉等向他们介绍山东全面情况,之后罗荣桓指示由我负责向陈毅介绍山东具体的军事情况。
当时我住在城中的天主教教堂内,进城时参谋尹健弄到几瓶外国洋酒送给我,尚未动用。汇报的那天,我一面以洋酒招待陈毅等一行人,一面向他们介绍情况。面对军用地图和各种统计表格,边喝边谈,时而我谈他听,时而他问我答,有时共同讨论。陈毅平易近人,有“问道于盲不自师”的风度。我则对前辈首长予以尊敬。虽是初识,如同旧好,双方亲密愉快。
我主要介绍当时的山东军事形势,日伪军队、国民党军队和我军的情况,及分布态势。同时介绍五个战略军区、主力部队、地方武装、民兵情况和特点以及后方建设情况。还谈到对日伪军、对国民党顽固派作战的主要经验等等。
当时,陈毅最关心的是国民党李延年兵团向鲁南进攻的行动和鲁南我军部队、群众、地形、后方补给等情况。对于用黄色炸药,摧毁敌人工事、攻克敌人炮楼、地堡的办法,也很感兴趣。他认为是“山东特产”,地雷战是属于防御性的,爆破攻坚属于进攻性的,更为可贵。
不久陈毅和黎玉等人就到鲁南前线,指挥阻击国民党军队向北进犯的作战。
当时摆在我们面前的主要任务有三项,第一,迅速抽调和组织部队向东北进军;第二,继续向盘踞在山东几个重要地区的日伪军进攻,打击敌人反扑,巩固既得胜利;第三,阻击徐州方向国民党军队向北推进。由此可见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紧张,认为是多么繁重,组织指挥工作是多么复杂。我们司令部昼夜忙得不亦乐乎。我们不断地向罗荣桓请示报告(罗因病已不能到作战室处理军事问题),处理紧迫问题。
10月中旬,新四军第3师黄克诚部四个旅(是原115师685团及344旅主力为基础发展编成的)奉中央指示调往东北,路径临沂地区。由于胶东海运船少,部队多,非常拥挤。因此他们决定沿山东第1、7两师路线由陆路前进,所经过的山东沿途,由我们布置保障粮草供应。
四、随罗荣桓渡海去东北
我各部队正海陆兼程向东北及冀东前进时,蒋介石利用美国援助,空运第92军、第94军进驻北平、天津、唐山之后,又海运第13军、第52军在秦皇岛登陆,开赴东北。
10月20日中央军委指示:目前顽方大举向平津运兵,大规模作战不久就会到来。顽方进攻主要有两路,一路由北平攻承德,一路由秦皇岛攻山海关。从山东赶到冀东之刘其人师,立即星夜兼程开往古北口、承德之线。其任务为歼灭由北平攻承德之顽军。杨国夫师则星夜兼程赶到山海关一带,准备堵击敌人。
山东各方关注大体安排就绪后,罗荣桓指示,要我组织去东北的指挥机关,原则是山东军区指挥机关大部留鲁,我们只带一个轻便指挥机构,并在确定我随他一起去东北。经召集有关人员研究,去东北的指挥机构,包括警卫员在内,不超过五百人,少数人乘车,多数人徒步,到胶东渡海北上。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10月24日,我们随罗荣桓一起由临沂出发,三辆小卧车,罗荣桓和林月琴一家坐一辆,卫生部长黄农和罗生特大夫及翻译坐一辆,我和情报处长苏静坐一辆。另外有几辆卡车,分别给随行参谋人员、电台人员、后勤人员、警卫人员乘坐,沿着台潍公路北进。徒步人员在后跟进。第一天到达莒县宿营。
离开临沂,我们的心情很不平静,依依不舍,因为这是我们多年战斗过的地方。自1939年春入鲁以来,一直在山东坚持抗战。风餐露宿,枪林弹雨,直到打败日寇,屈指六年有余。我们舍不得山东的山,山东的水,山东的人民,山东的军队,山东的人民政府,我们舍不得永鲜血、汗水,用同甘共苦的战斗凝成的深厚感情,现在要离开了,怎么不思绪万千!
第二天继续北进,到达诸城宿营。诸城是解放不久的县城之一,战斗痕迹到处可见。由诸城到烟台的公路要经过胶县,可是胶县刚解放不久,又被敌人占领了。因此要改为步行,通过胶济路。这样我们在诸城停了一天,一方面等待机关步行人员的到达(我们的坐骑均随他们一起行动),另一方面研究我们步行路线,及由胶东军区派车接运我们的地点和时间。
休息一天后,我们按照既定计划步行到胶县以西,利用夜间通过胶济路继续前进。在南村附近乘上胶东军区派来的汽车,到达莱阳。这里是胶东军区和区党委的驻地。在莱阳停了两天。罗荣桓听取军区首长和区党委负责人,对部队渡海情况、对美舰企图在烟台登陆情况和胶东当前工作安排情况的汇报。罗荣桓对他们汇报情况和当前工作安排,均甚满意。希望他们今后尊重华中局的领导和陈毅同志的指挥,把胶东工作做得更好。
接着我们到达烟台。鉴于美国舰船运送国民党军队在渤海湾海域来往频繁,为了安全起见,胶东同志建议我们少数领导干部换上便衣,万一撞上美国舰船,可以伪称商人或烟台市民,到东北探亲之类情节,以欺骗敌人。但罗生特大夫是外国人,怎么办呢?那就假称外国侨民吧,由他自遍一套应付检查的办法。换便衣应付敌人检查不一定可靠,但也没有市民坏处,因此我们同意照办了。
烟台是一个背山靠海,风景优美的港口,我虽然到主要街道和港口码头走了一趟,但那时没有观看风景的雅兴,而是思考渡海安排问题,思考在海上如何应付敌人检查问题。我特地向胶东同志提出请给我们准备一个俄语翻译,以便遇到苏军军舰时防止误会。我们有给罗生特当翻译的小方作英语翻译,遇到美国舰船时,可以应付。
在烟台停留三天,11月5日即乘车转到龙口。在夕阳坠地,宿鸟归林的傍晚时分登船。准备利用夜间,通过渤海湾,在大连庄河之间登陆。胶东军区负责同志到龙口送行,罗荣桓和我们数十人,共乘一条小火轮,其他人员有的乘小火轮,有的乘帆船。
我们向送行人员告别,罗荣桓将自己的坐骑送给许世友司令员作留念。我也嘱咐饲养员老王,服从组织分配努力工作,爱惜牲口。我这两匹马是陈光代师长离开山东去延安师留给我的。一匹是枣红色又高又大的走马,一匹是日本洋马。过去行军作战时,我骑那匹走马,一小时可奔跑三四十里。这两匹马在抗日战争中,是有功劳的。因此当我与它离别时,很有点留恋不舍。几十年后,当我身陷牢狱时,夜不能寐,时常想起身驭战马,快如疾风,叱咤疆场的情景,不禁赋小诗一首追忆我的无声战友:“踏破关山千万重,纵横沙场块如风。当年助我打日寇,游击山西和山东。”
在敌后游击环境下的指挥员,有几件东西是格外珍重的,第一是一支好手枪,第二是一匹好马,第三是一块好手表,第四是一支好钢笔,第五是一架好望远镜,人称之为“五宝”,是战争生活中不可缺少的。
小火轮起航了,开始大家觉得新鲜,抬眼四调,想看看大海的碧波浪花,也想再看看海岸山廓的风光。但逐渐黄昏了,什么也看不清楚。
罗荣桓和林月琴等安置在船仓甲板上休息,我和苏静、何敬之、黄农及罗生特大夫等就钻进仓内打起扑克来了。开始航行速度正常,船尚平稳。两小时后,西北风逐渐增大,约有五、六级,波涛翻腾,一浪比一浪高,小火轮上下颠簸,左右摇摆原来越厉害,航行速度大为降低。处罗荣桓、罗生特等少数人外,其余人员全部晕船,呕吐得一塌糊涂。到午夜后,西北风增大到七、八级,船的位置尚在砣矶岛西南,船老板提出风浪太大,继续航行不安全。我请示罗荣桓同意到砣矶岛避风。小火轮进到砣矶岛渔港,抛锚停泊。拂晓后,我们登岛,在港口附近渔村休息。
下午五时我们再上船,点火起航。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前进。是夜,风浪约三到四级,航行正常,行到旅顺南老铁山水道海域时,发现远方天空升起数颗红色信号弹,稍后就听到军舰航行的破浪声和轮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并突然打开探照灯,对海面目标进行搜索。灯光很快就捕捉到我们小火轮,死死盯住不放。究竟是谁家的军舰,我们一时难以判明。
我站在罗荣桓的床边汇报说:“根据现在我们船的位置,可能是苏联军舰。”罗“哦”了一声,没有表示什么意见。我又说:“你躺着不要动,不论苏舰、美舰,我们去应付。”他说了一声:“好”,表示同意。我们完全明白,其他事情虽也不能大意,但罗荣桓的安全是第一位重要,因此不能让他随便露面。
军舰靠近了,船上的人用俄语命令小火轮停车,接受检查。军舰靠上小火轮碰的嗵嗵发响,很快放下梯子。我和苏静及俄语翻译爬上军舰。舰长是位少校。我们通过翻译,说明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干部,奉命由山东到东北去的。
他指着我们的衣服问道:“军人为什么穿这种服装?”
我们说:“为了应付美国舰船的检查。”
又问:“你们有武器吗?”
答:“有。”我撩起便衣,从腰内取出手枪给他看。
他们又问“船内还有其他什么人?”
答:“都是军队干部,并有一位中共中央委员。”
他听到有位中共中央委员,表示惊奇,立即态度友好,顺手从桌上暖瓶内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咖啡相待,还谈了点其他问题,就送我们下船。苏舰很快离开了。
我们的小火轮在朦胧夜色中继续向东北方向破浪前进。于次日晨旭日东升时,在大连庄河之间的貔子窝(现改为皮口镇)登陆,住在镇内一家日本洋行内休息。随同我们一起从胶东出发的其他舰队大部被风吹散,先后在庄河地区、安东地区登陆。也有少数被苏军巡逻艇扣留,拖到大连去盘问经交涉很快放行了。
东北全境当时已为苏军占领,到处实行军管。我们在貔子窝休息两天,这里没有苏军,也没有八路军部队,只有少数地方工作人员。由他们帮助我们解决交通工具以后,即乘汽车到瓦房店,同苏军交涉去沈阳的火车。瓦房店苏军不能作主,说要请示上级。不久他的上级指示,允许在一列货车上挂一节闷罐车箱,并且只能到辽阳,不准进沈阳。我们只好按照苏军安排,坐在有马粪的车厢内,在辽阳下车。
辽阳城内住有称为辽南人民军的司令部,程世才为司令。我们陪同罗荣桓特地去见程世才。给我难忘的印象是,这位程司令的架子很大,态度傲慢。见面后别的话一句不谈,先把罗荣桓盘问了一顿:“你多大岁数?你老家是哪个省?你过去作什么工作?你们来了多少部队?”我敬佩罗荣桓的耐心和肚量宏大,一一予以回答。可是我心里的急躁情绪则无法忍耐,忙插话道:“罗政委身体很不好,中央要求他很快到沈阳去,请你们派几辆汽车,今天就把罗政委和我们送到沈阳去。”这样才将他这种莫名其妙的盘问打断了。最后派了一辆小车和几辆日式破卡车,送我们到达沈阳。
这已经是11月13日了。我们住在铁西区,脱下便衣换上军衣,当天晚上就与东北局彭真和林彪取得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