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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回到舰队

我眼前这张旧得发了黄的照片,是山本五十六军阶为大佐(上校)时,和他的海军军官学校的20多名同届同学的合影照。看起来,是大正末年或昭和初年照的,地点似乎像是哪个水交社的大门前。

其中的堀悌吉、盐泽幸一、吉田善吾、岛田繁太郎和山本等后来都在帝国海军各要害部门任职。他们官居提督(海军舰队司令),地位显赫,都是可左右日本命运的大人物。对照这张照片,还能想象得出这几位提督壮年的面容。

他们有的脸上浮现着豪杰所特有的微笑,显现出无所畏惧的样子;有的身材魁梧,绷着个脸儿,看上去凶神恶煞。他们大都按当时的习惯蓄着仁丹胡,个个都是仪表堂堂的海军军人。唯有山本没留胡须,身材矮小,给人的感觉既严肃又平易近人。战时,报纸上经常刊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大将”的照片。那时,山本给读者留下的印象却不是像现在这样身材矮小弯着腰,神情有些忧郁的形象。这也许是因为当时考虑到某种需要,而在拍摄上和发表时做了某些特殊的关照吧。

从这张照片上,任何人也想象不到这位貌不惊人的山本就是后来制定奇袭珍珠港作战方案,并亲自指挥了这一震惊世界的大战役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

山本五十六的确是个小矮个儿。

据身材高大的林浩飞行兵曹(军士)回忆说:“长官的身高只有我的一半左右。”林浩是海军陆战队2号机的主驾驶员。1943年4月18日,他初次见到山本是山本乘到前线视察的飞机离开拉包尔东机场,踏上遇难的旅程时。

有一个饭馆的女老板与山本的关系很密切。她也说,山本身高只有1米59左右,体重也不超过50公斤。骨骼颇有点像女性一样的纤细,手指也很像女钢琴家一样匀细。

山本只有八个手指头。据说那是当年在日本海大海战时被炸掉的。那时他还是一名准尉,他所在的战舰“日进”号被俄国人的炮弹击中。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被连根炸掉。山本自己也曾这样写道:

轰隆一声巨响,尚完好无损的八英寸口径舰首左炮被俄国人的重炮击中。顿时,滚滚浓烟遮住了战舰的前半部分。一股巨浪猛烈袭来,我不觉踉跄几步,手指头嚓地一下折断了两根,只连着一点儿皮。挂在脖子上的记录板也不见踪影了。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其实呢,大概是由于他的“日进”舰主炮连续射击,过热的炮身经受不住火药气体压力而引起的膛炸造成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手指就是因为战舰炮身炸裂失掉的。

这里暂且不去考究他的手指是怎么掉的,先谈谈新桥界的女流们为什么叫他“八十钱”。

当时,艺妓们的修指甲费是用两只手的十个指头来表示的—一日元(一百钱)。“要是山本,当然就是八十钱咯!”,所以,艺妓们都诙谐地称他为“八十钱”。

在山本身上,除了少了两个手指之外,那次战争还给他留下了累累伤痕。

了解那时情况的人只要一看到这张照片,不需多加思考,就会联想到当时的许多情景。

井上成美提督是个傲慢、出言不逊、专爱挖苦人的人。山本任海军次官时,他任海军军务局长,曾研究过海军负责人所写的有关战争的各方面记录。战后,他在写给一个人的信中曾有这样一段话:“某上等军曹所做的关于战况的记录简直让人捧腹大笑,根本不值得一读。”在他的眼里,同是被授予大将军衔的将军们,也有三六九等之别。

海军军官学校第32届毕业生中人才济济,仅一个班就出了盐泽、吉田、山本和岛田等四员大将,这是该校的校史上罕见的一期。不过,按照井上的说法,这些人中,除山本一人外,其他均不具备头等大将资格。

吉田善吾是山本的前任,山本出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就是去接替他的职务,而吉田那时却离开了舰队返回海军省,升任为海军大臣。

山本本打算把米内光政和他自己抱负的实现和对时局发展的希望寄托在吉田身上。遗憾的是事与愿违,吉田任海军大臣的时间并不长。

在东条内阁成立后,不论是在开战初期,还是在山本战死疆场时,以及直到1944年7月塞班岛失陷,东条被迫辞职,东条内阁瓦解为止,岛田繁太郎在内阁中只不过是个对东条始终唯命是从紧追其后被人们骂为东条的“副官”。

下午五点半,山本五十六在宫中参加了天皇陛下亲自任命他为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兼第一舰队司令长官的特任仪式后,便回到了海军省的红色办公大楼。

当时,报纸以《飞向波涛澎湃的大海——时隔六载后再次出征,威严的山本提督》为题,报道了山本司令官就任后首次答记者问的情形:

就任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山本中将,精神抖擞,从他那脸上的表情看得出,他对天皇陛下的信任非常感激,和决心孝忠天皇。他身穿一套十分合体的雪白军服,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入海军省会见了记者们。提督素不饮酒,可是今天却破例地把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就开始了他任提督后的首次答记者问:

“……

对不少问题,我并未作答,因为作为我个人来说,只能讲到这种程度。这次身负如此重任,实感惶恐,愿尽我微薄之力为国效劳。受命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这是一军人之最高荣誉。我已下定决心,誓死尽职。”

在醒目的标题旁,还附有山本的照片。他微笑着,露出了他那洁白的牙齿。这篇报道篇幅很长,据说在那段时间里从未刊载这么长的报道文章。

山本曾在广田、林、近卫、平沼四届内阁中任海军省次官。他在常驻海军省的新闻记者中享有极高的威信。

每逢记者采访时,他总是用简洁的语言把问题谈得非常透彻。他常说:“诸位,不论你们提出什么问题,只要在允许的范围内,我都要明确回答,绝不敷衍了事。不过,你们也要恪守信义才行噢!”

久而久之,就连首相官邸的常驻记者们也竞相来海军省采访,因为他们知道,约不到山本,就很难抓住重大问题的关键。

据说,他和记者们谈话非常坦率,有一次在谈到有人说,搞政治的人是不撒谎的这一问题时,他说:“坦白说,我很讨厌这种人。说这种话的,是那个混账东西?是陆军中的哪一个,把他叫到这儿来,让我认识认识他!”

一位新闻记者曾向他提出过这样一个问题:

“您认为近卫公(近卫文一当时的首相)这个人怎么样?”

山本“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当记者一再追问时,他便说:

“你也是个人,若看看他在拈花惹草的那个放荡劲儿,不就清楚了吗?”

黑潮会是日本最早的记者俱乐部,云集着各省(国家各大部)记者中的佼佼者。有一时期,绪方竹虎、伊藤正德、细川隆元等一流记者都曾是这个组织的成员。山本对该组织负责海军省的记者们颇有好感,经常参加他们的活动,有时还和他们一起下棋、聊天。即使是深夜,记者们来灵南坂海军次官官邸采访,他也不以为介,甚至还会拿出威士忌酒和雪茄烟来招待他们,离去时,山本总是亲自送到大门口。

这里提到“即便是深夜”山本还接待新闻记者。其实,他深夜多半是不在官邸的,每到下班以后,就很难见到他的踪影。

不论山本在答记者问时怎样一再解释说,“对不少问题,我并未作答,作为我个人来说,只能讲到这种程度”等等,但常驻海军省的记者们了然于胸:他把问题只说到了什么程度;尽管他说:“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想法了”,其实山本还有很多想法,只是不便说出。记者们也只得以他说的为准,不便更多地报道罢了。

难怪有的记者评论山本说:

“五十六是个行事谨慎、思维缜密、善于辞令、谈锋甚健的人”。

但不论怎么说,记者们也都承认山本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他是重要消息的来源地。这位平易近人,给人留下以良好印象的将军,就要离开他们奔赴战场了。人们难免感到惋惜和留恋,嘴里经常叨念着“五十六、五十六”。

在为山本举行特任仪式(30日)的前一天,联合舰队的前任副官藤田元成中佐(中校)就陪同吉田善吾中将来到了东京。藤田来京有双重目的:一则陪送吉田到京,二则迎接山本去联合舰队。在离开旗舰“长门”号,乘火车来东京的路上,他们尽管换上了便服,但还是没能避开预料中的到车上来采访吉田就任海军大臣新闻记者们。据说藤田整整一夜也没有得安宁。

29日清晨7时10分,他们到达东京。海军省副官实松让少佐(少校)前来火车站迎接。当他们到达海军大臣官邸时,早已迎候在那里的米内光政进前说:“洗澡水都烧好了,请吧!”。在吉田洗澡时,山本次官来到官邸。米内、吉田、山本三个人一起用过早餐,随后,又聊了一番。

早在山本任“赤诚”号航空母舰舰长时,藤田就担任他那只舰上的炮术分队长(班长)。这次山本和藤田已经不是初次见面了。此后,藤田作为主管礼宾工作的副官,达三个半月时间陪在山本身边。

第二天(30日),藤田去山本私邸接山本到宫中去参加天皇特任仪式时,山本的夫人—礼子不在家,听说是出门到轻井泽去了,是女佣人把山本送出来的。

在送山本入宫的车子中,还同乘有便衣宪兵,他们在坂下门下了车,待山本参加完任命仪式从皇宫出来时,这些宪兵还等候在原来下车的地方,恭候其上车。

举行完任命仪式后,正式升任为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山本命令藤田说:

“告诉他们,我已不是次官了,不需要什么宪兵了,不必客气,让他们回去!”

就这样,宪兵被赶回了原来的部队。

当时,海军省里人人都心知肚明,陆军派来的宪兵既是警卫,也是特务。

第二天—8月31日,山本出发去联合舰队这天,正巧赶上他结婚21周年的纪念日,这也许是偶然的巧合吧!这天,礼子夫人不在家,山本一大早就独自离开家门到海军省去了。他与藤田中佐一起乘海军的轿车转了几个地方,同熟人、旧友一一告别后,便去东京火车站了。

快到下午一点的时候,山本身着白色军礼服,左胸前佩带着一等瑞宝勋章,在东京火车站站长的陪同下,走下了贵宾候车室的阶梯。前来为他送行的人们早已恭候在那里,有地位显赫的将军,资深的新闻记者,山本的亲属,还有新桥的女流——那些使他夜不归宿的烟花女子们,排列得井然有序。山本深情地向送行者们挥动着双手,走上了月台。

当时东京火车站的规模比现在小得多,只有4座月台。第4号月台外侧的第8条铁道线上,临时增发的由东京开往神户的特快列车“海鸥”号,缓缓驶进车站,它和清晨开出的“燕”号都是连接京滨(东京、横滨)和阪神(大阪、神户)的有名列车。通常列车是不挂车厢的,今天,“海鸥”号专为山本加挂了一节?望车厢。

在月台上,山本回头郑重地给前来为他送行的人们敬了一个举手礼—这种举手礼后来在日本广为流行,颇有些名气—以示回敬。然后,他便跟在站长的后头,向最后一节车厢。走去车的阶磴前铺设有地毯。但事实上,山本这个人对举行类似这种欢送仪式并不怎么感兴趣。

如果你向山本的好朋友或晚辈了解他们对山本的评价的话,大概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

“他是一个非常憎厌讲排场的人。”

而米内光政则另有别断:“他是个好逗笑话的人。”

山本酷爱赌博,甚至胜过吃饭。

高木吉的书中是这样描写山本的:

俗话说,“人各有癖好”确实如此。山本提督也并非超人,当然也不例外。他好赌成癖,但从不计较胜负与输赢,这一点难能可贵。……将棋、围棋、麻将、台球、扑克、轮盘(一种赌博用具)等他都会。就是在宴会等大的场合,为摆脱不会饮酒,不能陪大家干杯的窘境,他也要找人用纸和水玩极简便的纸上赛马游戏。倘若有那些年轻人或侍宴的美女们参加,他就押上五十钱的赌注,故意输给他们。

虽然山本没有喝酒的嗜好,可是他和堀悌吉却经常出没于新桥、筑地等两三个固定的地方。当然主要是和那儿的女流一块儿玩纸牌、打麻将等。但也决没仅限于此,据说从数年前就超过了这一“玩”的界限了,只不过除了他的至交、好友之外,别人都不知道底细罢了。至于山本的夫人—礼子是否知道,那就很难断言了。

据说山本的目光和前来送别他的新桥女人们的视线相对时,山本的脸上表现出一种难以割舍的样子。

尽管山本的“面部表情是那样的严肃、充满着对天皇的感激和对事业的必胜信心”,但这些女流们还是体会到了在他眉宇间所流露出的脉脉温情。仿佛山本又在说他那句口头禅:

“我就出八十钱,如果我能办到我所要办的事,那才算是英雄呢!”

不言而喻,他不仅是这样说了,而且也这么做了。

开车的铃声响了,山本带着副官登上望车,站在厢门外面。

山本所乘坐的“海鸥”号列车,下午1时正点开车。火车徐徐开动了,送行的人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山本一个人身上。

同六年前离别战舰时一样,山本摘下了头上的军帽,轻轻地挥动着,和送行的人们告别。路基两旁的建筑物,树木等飞快地向后退去,月台上的人们越来越模糊了,霎时间,消失在山本的视野之中,唯有为他送行而击打的太平鼓声还隐约可闻。

从那时起到开战的两年零三个月的时间里,虽然山本曾多次因公从舰队来东京,但这却是他最后在此居住和工作的时刻了。

山本算了算,自己已经五十六岁了,和明治17年( 1884年)父亲贞吉生他时的年龄刚好一样。

时节正逢八月底,午间,骄阳似火,山本坐在望车的沙发上,望着洒满阳光的有乐街,新桥附近的整齐的街道,不禁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欧洲所发生的动乱,并没有给联合舰队带来丝毫影响。

刚刚成立的阿部内阁,于9月4日也发表了声明:

值此欧洲战争爆发之际,帝国将依然采取不介入政策,要竭尽全力解决支那事变问题。

舰队的日常工作虽然和往常一样,但对山本来说,却和任次官时截然不同了。他的工作比那时轻松多了。

如果联合舰队连战术演习也不搞,那么山本就会更加轻闲了。他常常说:

“喂,怎么样,下一盘吧!”

来舰队后,山本每有闲暇,不是和幕僚们一块下棋,就是在他个人的房间里写信,或应约为别人赶写题词。

越后人的饭量本来就大,加上海风的影响,山本的食欲大增。

司令部的食堂里有高级厨师,盐烤家鲫鱼、蒸鸡蛋羹、生鱼片等都是他们的拿手好菜。据当时规定,海军军官的伙食费自付,但那些坐在末席的地位卑微、薪水微薄的司令部里的年轻的密码长们,只拿出他们薪水的适当部分就可以了。

军官们的午饭和晚饭,原则上是大家一块吃,但是,中心席长官的位置还是要空着的。为节省空间,长官的会议室兼作餐厅。就餐时,长方形的会议桌上铺上白布就成了餐桌。

“长门”号军舰的司令部会议室是用栗色的木板组装成的,内部装饰很像是老式客船的头等舱,颇具古雅色彩,就是到世界上任何一个港口,接待任何贵客也不失大雅。

餐桌正面的中央是长官席,对面是参谋长席,山本刚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时的舰队参谋长是高桥伊望少将。

其次,就是首席参谋、各位幕僚、副官、密码长、气象长、舰队轮机长、舰队会计长、法务长等。“长门”舰的舰长也经常和大家一块进餐。

山本虽然不太爱讲话,但待人和气,总是笑容满面。他在饮食方面也是个很内行的人。

前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吉田善吾,连 鱼干都很少吃,可山本却正相反,他不但喜欢吃鲜鱼(润目鱼),尤其喜欢吃土佐产的,说这种鱼很香。因此,舰队一进宿毛湾,他就让人买来许多,放在舰上,不但他自己吃,还动员别人也吃。吃起来是那么津津有味,连尾巴也不放过,一吃就是好几条。

吉田是个细心简直到了神经质的程度的人。他最反感做事没有条理的人。他不会饮酒,只要有空就去过问琐事。对什么事都不放心,就连幕僚们起草的文件,他都要逐字逐句地修改,连电文中所用的助词也要一一改正,经常为一点小事儿厉声地斥责身边的参谋们,以致使他的下属怀疑他“是不是有点神经不正常”。

一个寒冬季节,舰队驻泊在别府。大家都希望能饱餐一顿河豚。但吉田对此很不放心,还特意去问军医“是否可食?”,这与其说是征求军医的意见,还不如说是他由于不必要的担心而表示反对。最终,大家还是没能吃成。

当时,联合舰队的炮术参谋藤田良中佐、川井严中佐与吉田的副官藤田元成都是同届同学,他们经常讽刺藤田原成说:

“你小子是不是尽拍长官的马屁了?只有你这个家伙和吉田长官合得来。”

和吉田长官相反,参谋长高桥少将喜欢饮酒,而且酒量也非常大,为了饮酒,就是葱白儿他也视为下酒的好菜。他常常命厨师为他搞葱白儿和豆瓣酱来下酒。出港时,连望台上都是酒味冲天。尽管吉田和高桥两个人素日不睦,但在表面上并看不出来。

吉田善吾离开舰队时,把自己的单人照片分送给大家作纪念,但大家并不都会领他的情。据说,山本取代吉田任联合舰队司令,最高兴的是参谋长高桥伊望少将。

据藤田副官的侧面观察和体会:山本是一个非常刚毅的人,也是个乐天派。出生在福冈(县)的藤田暗自思忖道:“他们(指山本和吉田)可大不一样啊!也许当长官的风格不一吧!

从白浜温泉回来不久山本便决定:联合舰队出和歌之浦港,恢复曾一度中止了的联合演习。

整个联合舰队出港是一件非常严肃和隆重的事情。

由80艘大小舰只组成的联合舰队,在接到司令部“出港”的命令后,必须按原定要求,井然有序地迅速驶离港口。如果舰队的航海参谋不是一个非常训练有素的指挥官的话,是无法胜任这一工作的。

出港前,各舰上的轮机、起锚等系统,都要提前做好各种准备。当接到“离港还有15分钟,各舰航海值班人员各就各位”的号令后,全舰从舰首到舰桥,立刻呈现出一片紧张繁忙的气氛。

报告:“第2战队第1号舰正在起锚。”

汽笛发出“立即出港”的一声长鸣。

潜艇部队最先驶出港口。因为潜艇负责全舰队的警戒任务所以,每逢出港时在最先,而舰队入港时,它在最后。

这时,司令长官来到舰桥上,手里拿着双筒望远镜,一边听着航海科传令兵报告各战队各舰的行动情况,一边直接观察着舰队出港。

传令兵报告:

“第4战队正在出港”;

“‘高雄’、‘爱宕’、‘摩耶’出港了”;

“紧接着的是‘伊势’出港了;‘日向’、‘扶桑’出港了”;

“‘赤诚’、‘苍龙’、‘飞龙’第1、第2航空战队依次出港了。”

航空参谋河本广中是藤田元成后第六届的同学,也是后来的副官。他说:

“仅舰队出港这一壮观的场面,就足以能说明联合舰队司令是个了不起的职务。”当山本第一次目睹他所统帅的大舰队浩浩荡荡地驶出港口时,不由得百感交集,慨叹不已。

山本坦坦荡荡,举止大方。在他身上,丝毫没有讽刺漫画中画的板着面孔,挺胸腆肚,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个大人物的那种装腔作势的长官的样子。

“长门”舰上的年轻军官们也经常相互议论山本说:

“这位长官不摆架子,平易近人。”

“看样子,好像讨厌别人吹捧恭维他,不知以后的战争中,当他立下赫赫战功凯旋而归时,将是个什么样子?”

据说此后不久,山本对他的同乡好友反町荣一讲过这样一句话:

“你以前想到过在旧长冈藩这块土地上,在长冈中学,在长冈社能出一个大日本海军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吗?”

长冈社的确是哺育过山本成长的地方,但因之而把它说成是“育英”之所,就未免有些言过其实,显得庸俗了。

但是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山本是个粗人,他可能会一时失言。但从山本的言行,特别是在他的晚年,丝毫也看不出他有要出人头地,恨不得马上就要登上海军大臣的宝座的欲望。

总之,反町荣一作品中所记述的山本的这句话,同我们心目中的山本五十六的形象大相径庭。

反町荣一在竹泽村的山间,当听到山本受命为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消息时,随笔记录下他当时激动心情:

我们长冈人七十年来的愿望总算实现了!我激动的心情无法抑制,乃至满腔的热血都沸腾起来。

世道变了,长冈变了,日本也变了!

月儿显得更加明亮。山本升任司令长官了!长冈也骤然明亮了。日本的前途光明了。

由于反町的心情过于激动,因此,在他的作品中,把山本的话也渲染上了他的那种感情色彩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山本的原话可能是这样说的:

“在长冈藩不也终于出了一个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了吗?你预料到了吗?”

如果山本真的是这样说的话,那显然是由于反町的“渲染”而使山本的话和原来发生了微妙的差异。

山本的心直口快的同乡友好认为,山本即便是这样的话也是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