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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青年时代

1.童年(1883—1901年)

1883年7月29日,墨索里尼诞生在普雷达皮奥村外一间小屋里这地方属罗马尼阿省管辖,一片荒山秃岭,到处是泥泞不堪的土路是个远离铁路线的穷乡僻壤,去最近的弗利镇也得走上十五公里罗马尼阿地区向以暴力革命闻名意大利全国他的祖父和父亲出身于小土地所有者家庭,天生具有叛逆性格,曾因此蹲过大牢。由于境遇不佳,他们认为自己是社会中的被压迫者,因而与此社会格格不入。贝尼托·墨索里尼说过,他人生的第一张王牌就是出身劳动者家庭。后来有些人献媚讨好,说他本是贵族门第,这使他极其恼火。

墨索里尼的母亲罗莎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她让孩子们受洗礼每个星期天都带他们去教堂。罗莎在村里任小学教师她的固定工资支撑着全家的生计丈夫亚历山德罗是个铁匠干起活来三天打鱼两日晒网。他生性倔强,游手好闲,玩女人、酗酒,经常落得入不敷出他根本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从不陪伴妻子儿女去教堂;虽说没有上过学,但通过自学倒也能阅读一些主要的革命文章。他信奉体罚他的家法就是一根又宽又厚的皮带。

墨索里尼对父亲很敬佩。他认为父亲心胸仁慈,不谋私利己;为人诚实勇敢,富有理想;虽可畏而又广泛受人称赞。父亲的影响对墨索里尼的性格及信仰作用不小亚历山德罗是意大利早期社会党人之一,一度他还作为社会党的议员参加过普雷达皮奥地方议会他的思想基本上是非正统社会主义和本能地信奉无政府主义的大杂烩尽管他对马克思有所了解,经常将《资本论》的某些章节读给全家听,但他也同时接受马志尼和马基雅弗利的政治主张因此,他和儿子墨索里尼一样,脑子里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思想,而且一直良莠不辨。他最先在罗马尼阿地区发起合作化运动,首创社会党国际的地方小组虽然在墨索里尼的心目中亚历山德罗主要是个共和主义者,不是个革命的社会主义者,但有时他仍不顾罗莎的反对带孩子们参加社会党的一些会议所以孩子们长大后都认为他们家是政治流亡者和与警察为敌的人的避难所

当然,这样的家庭会促使孩子们政治上早熟,但童年生活绝不会舒适安逸。墨索里尼回忆往事时说,他性格之所以孤僻乖衷甚至“近乎野蛮”,其主要根源就在于缺少家庭温暖。他觉得十五岁以前是一个人的性格形成最重要的阶段,而这段时间内他却感到压抑和孤独全家住在一所两室毗连的小房子里,这房子谁当教师归谁居住其中一间是炊烟熏黑了的厨房,墨索里尼和弟弟阿纳尔多合铺住在里面在他们家住房的旁边还有一个房间,作为村小学的教室,墨索里尼一家必须通过这里才能进出由于亚历山德罗花钱大手大脚,罗莎含辛茹苦方得赡养全家,主食常为黑面包及清汤,只有星期天才能尝到肉味。

以上仅是墨索里尼往后的回忆,不过他也和希特勒一样,对早年的贫困生活喜欢夸大其词当时墨索里尼家中藏书不少,又雇得起人帮忙料理家务,加之还有土地可自营酿酒,因此尽管粗茶淡饭,倒也丰衣足食他们家的孩子十八岁以前个个上学读书,这在邻里之间颇为少见。

墨索里尼幼时学说话很困难,父母都担心他会成为哑巴经过多方耐心调治才使他发出声来后来,他变得十分聪明,但是无法无天,天不怕地不怕谁也管束不住,只好将他送到法恩扎一个宗教团体办的寄宿学校。他认为这是一种惩罚,更加深了他的反抗意识据墨索里尼自己说,当时他已是毛病满身,但校里神父的教育方法使他益发不可救药。他特别记得,交不起全费的学生必须另桌就餐;吃饭时不准讲话;复活节前整整一周都得绝对保持缄默,课也不上,而代之以宗教活动和反省只有到冬季才能洗上热水澡,冻疮害得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夏季五点钟就得起床,冬季六点,天天要做弥撒。他时常被拉出来挨打,有时受罚禁闭,一关就是好几天;他猜想这是因为父亲政治信仰的缘故。他后来回忆时称那时他的校长是一具令人憎恶的“活骷髅”,称他的年级老师“像恶魔一样毁坏了”他“最宝贵的年华”。在该校的两年使他感到自己好像是“一座井然有序的植物园里的一枝野花”,更加剧了他对社会的反感。偶尔他也曾想从学校逃走,但是假期回到普雷达皮奥家中时那种潦倒的生活同样使他感到沮丧和难受一年夏天,他给父亲当帮手制造了一架当地从未见过的蒸汽脱粒机。还有些时候干脆在铁匠铺里拉风箱。总之,学校生活使他变得更加桀骜无羁,成为一个让“父母伤心,乡邻厌恶”的人。墨索里尼是个从不落泪,轻易不笑的男子汉他说话不多,喜好读书,安于独处,不爱与别人玩耍。

后来传说的许多故事都表明,墨索里尼年轻时十分固执,脾气不小,并且粗暴专横惹是生非。据说他曾剥过活鸡,抓到鸟后就戳瞎眼睛。这也许是无稽之谈,但他在教堂里把人拧得嗷嗷叫倒确有其事他还是个团伙头子,经常胁迫他人参与不轨行动有个与他关系紧密的追随者证实,首先挑起斗殴的总是墨索里尼。他复仇意识很强,受到冒犯一定报复,为称王称霸常去惹是生非、寻衅吵闹他打赌如果赢了,索价总要高些;如果输了,就设法赖账。在以后的岁月里,每当想起留给同学们脸上的伤疤时,他总要喜滋滋地会心一笑。

1893年,刚刚十岁的墨索里尼回到寄宿学校后带头抗议伙食质量低劣一次,他违反校规,拒不参加清晨的弥撒,结果被强迫拖去由于厌恶纪律,又经常无缘无故地受罚,火暴性子的墨索里尼终于大动干戈。一天晚饭时,他拔出刀子捅伤了一个男孩。校方对此再也不能容忍了,决定将其开除并控告他家,要求付清学费。有关墨索里尼持刀伤人及被开除一事,后来的法西斯历史学家为了维护领袖的“光辉形象”,竭力大事化小,或者根本避而不谈。

墨索里尼在家中逗留了几个月,在母亲的帮助下自学但母亲显然管不住他,于是又将他送到福利姆波波里的一所学校他母亲给学校写信申请助学金,但遭到拒绝,全家只好决定自费供墨索里尼读书新学校因非教会所办,做礼拜完全自愿这儿的伙食也要好一些,纪律比较合乎人情,周末还能回家墨索里尼心想这好似从地狱到了天堂。可是不久,他又碰到和以前一样的问题。由于墨索里尼恃强凌弱,打架斗殴,又被校方停学此事平息后,他又有两次被责令回家,停学十天:一次因为粗暴无礼,另一次因为持刀刺伤了一名学生

墨索里尼获准复学,在福利姆波波里完成六年的学业,这对他本人及学校来说都是很有意义的他喜欢夸耀自己是班上拔尖的学生,但据校长回忆,他成绩平平,并不显山露水,也看不出将来会有多大出息的苗头。反过来,墨索里尼也认为他的主课老师是个迂腐的、只知让学生死记硬背的二流教师其他学生提供的情况说明,墨索里尼在当时让人望而生畏,不讨人喜欢。但是,大家也承认他的某些天赋才华至少他是学校铜管乐队的长号手;十七岁时就应邀在当地剧院作过纪念韦迪的演讲。

在校的最后几年,墨索里尼学习抓得很紧,他也很用功,于1901年获得毕业证书尽管每年回到普雷达皮奥度假时枯燥乏味之感与日俱增,但他依然感到欣慰,因为他已长成为一个大孩子了他第四次被暂令停学是由于夜不归宿他常对别人说,有些住宿生经常用床单结成绳子爬下楼到城里跳舞,通宵达旦墨索里尼对个人的风流韵事毫不掩盖,并津津乐道,只是到后来年长时才有所保留他自比唐璜,并以此为荣从十七岁起每周日都光顾弗利的妓院,平日逢场作戏的艳遇更是不胜枚举。墨索里尼后来承认,他一生中从未交过男性朋友。他认为在交友方面,他的冷漠或无能是他性格中不可少的、甚至是值得称赞的一面。不过,他身边的追随者一直不断;情妇或女友也常常形影相随,虽说相处时间长的不多。在他离开福利姆波波里时,人人皆知他除偶尔天黑后外出,平时基本上足不出户,因此有厌世隐士之称。

2.流亡(1902—1904年)

1901年,墨索里尼身上已颇有些文人骚客那种豪放不羁的风度他写了不少诗,寄给报刊,但都没有发表他大段大段地背诵但丁的诗篇,贪婪地阅读小说和政治小册子他曾申请充任普雷达皮奥村议会秘书,但因其家庭反对教权主义而告吹。他相貌不扬,头发蓬乱,仪表虽迥然不凡但给人以做作之感;模样虽粗俗寒酸但时而为富于浪漫主义的情调所掩饰。尽管没有工作,阮囊羞涩(据他自己说),但他依旧每年夏季到海边度假。

1902年,十八岁的墨索里尼在瓜尔铁里村小学当上了代课老师,这是他走上社会后的第一份工作村政府由社会党人掌权,所以对他的激进言论姑息纵容但是,这个外乡人的到来在村子里引起了一阵骚动墨索里尼酗酒嗜赌,加之又和一个丈夫在外当兵的女人关系暧昧,一些孩子的家长对此甚为不安。不久,争风吃醋和打架斗殴的丑事就闹得满村风雨,妇孺皆知。墨索里尼在自传中这样描述道:“我让她只习惯于为我所爱,不容别人沾边她对我唯命是从,百依百顺,有求必应”为了恫吓敢于对他的所作所为提出批评的人,他手上经常戴着金属指套,有一次甚至向女友动了刀子以暴力伤人是他的本性,也是谋求个人不良目的的手段。

1902年6月,墨索里尼任代课老师期满后便逃往瑞士。由于他为了使早年生活富有戏剧性曾散布过大量谎话,所以要弄清他去瑞士的动机非常困难据他说,原因之一是缺钱这倒也是事实,他曾向三、四个人借过钱,但即使去瑞士他也别指望能赚不少钱很可能他逃亡是为了离开父母、逃避兵役、忘却被人厌恶的爱情纠葛以及躲赖债务,尤其是在瓜尔铁里居住时欠下的房租。总之,他产生了一种离家出走的强烈欲望,要去旅行,去见大世面他骗父母说早已在瑞士找好了工作,因此母亲拿出工资给他作路费。他走得匆忙,甚至没有回家告别。到达边境时,父亲被捕的凶信传来,但他出走的决心毫不为之所动。父亲坐了半年牢,在此期间,母亲除了维持全家生计外还要给漂泊在外的儿子寄钱虽然对母亲墨索里尼常常说他非常的敬爱,但关心体贴却做得很少。

在瑞士,正值墨索里尼十九岁生日,其后两载,是他一生中最艰辛最凄凉的岁月。他找的第一件工作是建造巧克力糖厂小工的活,但几乎是刚去就不想干了。显然,他厌恶艰苦劳动,缺少专心致志地从事一项固定工作的毅力和能力这和几年之后希特勒在维也纳的表现完全相同传说墨索里尼在瑞士曾以行乞和抢食物为生过不了几天他就身无分文,口袋里只装有一枚卡尔·马克思镍质像章他找简陋的小客栈就宿,但又不堪忍受与其他流浪汉交往至少有一次他是在洛桑格兰德大桥下的一只装货箱里过夜其实,他离开意大利几周后就被当成流浪汉拘留过,据警察说当时他身染疾病,又不想干活。

墨索里尼在瑞士的寒酸生活并非像他后来自吹的那样毫无改善不少照片和信件都表明他衣着考究,毫无饥饿憔悴之容。几个月中,他先后干过多种工作,时间都不长:在建筑公司帮过忙,给一位屠夫当过伙计,也为一位酒商干过杂活(后因偷酒太多受到指控)。但是,他生来对政治和宣传鼓动工作感兴趣到瑞士才一月,他就为一家社会党报纸撰稿,不久又担任了建筑工人工会的秘书在瑞士的意大利移民多半是大字不识的文盲,墨索里尼充分利用其演说才能在他们中间开展工作他最拿手的是发表煽动性和谴责性的演讲,尽管说理的本领并不高明当地的社会党人多数是温和的民主主义者,根本没有革命的思想准备,所以在这样的环境里要加以谴责的事比比皆是据他的一个同伴说,墨索里尼虽然表面倔强,但内心里却有着一种自卑感还有个同伴曾听他说过,要发迹就得造反,不然就得当官做老爷,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舍此别无其他选择这时的墨索里尼虽说对自己还把握不定,但已开始显示出野心勃勃的强悍个性。

1903年,墨索里尼自称为“权力至上的共产主义者”。他承袭了父亲的衣钵,对一切渐进的改良社会主义或民主的、议会的方法他都无法容忍他鼓吹以革命推翻统治阶级,因为统治者不会自动放弃权力和财产;议会应予取缔;阶级联合必须代之以阶级斗争;私人财产也应彻底废除社会党人不应与资产阶级政府合作,不应只为了增加工资而奉行罢工政策,而应采取恐怖主义和群众暴力的手段实现全面的社会变革。墨索里尼后来对人讲,他在瑞士见过列宁,甚至还受到列宁的赞赏但在另外一些场合他又说,是否有这次会面他丝毫回忆不起来当时与墨索里尼经常见面的一个俄国人是另一位革命的社会党人安琪列卡·巴拉巴诺夫。她是墨索里尼认识的第一个知识分子墨索里尼正是通过她才比较熟悉欧洲社会主义的经典著作的如果从墨索里尼写的文章来分析,马克思对他的影响很大,超过法国工团主义者乔治·索雷尔和尼采。后来,法西斯党徒和共产党人都否认他曾经是个马克思主义者。不过从1904年到1914年,别人还是把他当作马克思主义者虽然他认为马克思的某些理论已经过时,但多数仍然有用。据墨索里尼说,“马克思是所有社会主义理论家中最伟大的一位”,他重视物质利益、自我中心论和经济决定论的作用。马克思是最早指出阶级合作错误的作家,他将社会主义从基督教慈善家的垄断下拯救出来,使之成为一种科学

瑞士的旅馆业和旅游业所需的工人主要靠外国移民墨索里尼在意大利临时工中煽动制造骚乱,瑞士当局对此极其不满,先后两次在伯尔尼和洛桑以煽动罪将其逮捕。1903年7月,墨索里尼被瑞士驱逐出境,送交意大利警方。意大利警察只得收留然后释放,但却为这个“易于冲动,性情狂暴”的年轻人专门立档存查。

1904年1月,像墨索里尼这样年纪的青年都要参加军训,为躲避服役他又逃往瑞士当时他的护照已过期,他便弄虚作假将有效期改成1905年他逃避兵役并不是因为胆小怯懦、贪生怕死(这也和希特勒当年的情况相似),而是因为他不愿为他所不相信的爱国主义事业而战。他计划得十分周密,并且公开鼓动士兵开小差。后来他独裁当政时,谁若煽动士兵逃亡可是要枪毙的。但许多法西斯文献,例如意大利《名人录》关于墨索里尼的条目,对他逃避兵役这一事实都有意加以隐瞒。

1904年初,墨索里尼曾在法国呆过几个月,在那儿也被捕过据他回忆,他一路步行至巴黎,一度以相面算命谋生。他还到德国和奥地利作过短期旅行回瑞士后依然不时更换工作,曾在一家酒厂和一家农机厂干过活。由于没有工作,墨索里尼过着他所称的流浪生活;有些社会党的朋友曾资助过他,如社会党领袖塞拉蒂典当自己的财物帮他的忙,白天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可是后来墨索里尼对他们不仅不知恩图报,反而加以残酷迫害。

墨索里尼从父亲那里也接受了彻底反教权主义的思想他宣布自己是无神论者;有几次,为出惊人之语,打动听众,他曾呼吁上帝显灵将他杀死他严厉谴责那些认为宗教是个人信仰问题或让孩子受洗礼的社会党人。他说,科学已经证明上帝并不存在;历史上的耶稣只不过是个愚昧无知的犹太人,连耶稣家里人也认为他是个疯子与释迦牟尼相比,耶稣简直无足轻重。墨索里尼还说,宗教是一种精神疾病,是一种需要精神病医生治疗的流行病;基督教的毒害尤深,它所宣扬的逆来顺受、懦弱为本等美德毫无意义社会主义的新道德提倡暴力和造反。

到1904年,墨索里尼已被公开认定为社会的敌人;意大利法庭对他进行了缺席审判,判定他犯有逃避兵役罪瑞士的好几个州都驱逐过他,关于他行为粗野,图谋暴乱的传说更是不计其数。有个时期他曾想远走高飞,离欧洲远远的:到马达加斯加的种植园去,或是到美国的弗蒙特加入其他流亡社会主义者的行列有一次他也曾考虑应邀去纽约为一家社会主义周刊《无产者》工作,因为他偶尔向该刊投过稿。在此期间,他继续学习德语及法语,练习从这两种语言译书。

墨索里尼急于向人们证实,他不是个无产阶级大老粗而是个知识分子为了提高受教育的程度他充分利用当时意大利国内所没有的、设备优良的瑞士公共图书馆。后来,他还力图让人相信,当他四处流浪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找活干时身边总带着一本诗集或哲学书有空就拿出来翻读揣磨也有人编造奇闻说他在苏黎世大学读过书萨法蒂编著的官方版墨索里尼传甚至虚构一章说他在日内瓦时就已是个大学生不过,他倒确实在洛桑大学夏季学期学习过两个月。他时常提起在洛桑时曾听过意大利社会学家维尔弗纳德·巴莱多的一系列讲课,也有材料证明他至少听过一次能有机会在大学图书馆里长时间地随意找书读对墨索里尼益处很多,这是他在瑞士流亡时期最主要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