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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奥尔巴尼:幼狮

竞选州参议员

一般的美国政治家为了取得由选举产生的职位,都采取前人惯用的伎俩。他们在一个可能竞选获胜的社区中深深地扎下根基。他们参加诸 如共济会、农民协进会、埃尔克斯协会、退伍军人协会等各种各样的组织,在那些组织中能够与各方面进行有益的接触。他们在做礼拜、协慈 善事业和尽公民的义务等方面都非常积极。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导致人们分裂的争议,这样就会迅速地使自己在任何得到文教泛社会支持的运 动中居于首领的地位。最重要的是,他们努力使自己成为善于同各阶层人士打交道的“交际家”。

实际上,这些事罗斯福一件也没做过。他可能梦想过要参加竞选获得公职。但肯定地说,他没有做过什么准备工作。自从他离开海德公园 到格罗顿去念书,迄今已经十四年了,但在这一年,他在海德公园也没有住满一年。他曾在母亲家度过许多周末和整个夏季,但很少和镇上的 人们见面。他担任了赫德森河水上游艇俱乐部副主席和圣詹姆斯主教派教会的教区委员。这些活动的目的不是为了使他和各阶层人士进行接触 。诚然,罗斯福也加入了第一鹰发动机公司和第一救援钩和救援梯公司,但这也是在他当选参议员以后的事了。

罗斯福的第一个良机不是他自己创造的,而是送上门来的。

这个良机的初次到来是在1910年初,当时在纽约市,达切斯县的区律师和波基普西的一位重要民主党人约翰· E·麦克因为办一件法律事 务来拜访罗斯福。麦克说,著名的政治活动家刘易斯·斯托伊弗桑特·钱勒可能辞去他目前担任的州议会众议院议员的职位。他问罗斯福有没 有兴趣参加竞选。罗斯福作出了十分积极的反应。在同一年晚些时候,达切斯县的民主党人在几次盛大的集会上对这个年轻人进行了审查。结 果对他有褒有贬。他的举止和谈吐是有教养的,但有点傲慢,他对本地区的情况所知甚少,而且年轻,缺乏经验,尤其重要的是人们无法预测 他的发展前途,因而感到忧虑,而另一方面,他有罗斯福这个具有魅力的姓。而且非常有钱——这些钱他自己可以用来竞选,剩下的钱或许足 以充实党的经费。

罗斯福没有什么疑虑不安。他想在政治上一试身手。他渴望回到海德公园居住。最重要的是,他获胜的可能性极大。波基普西由于有爱尔 兰人与其他民主党人的势力,在钱勒当选的那个众议员选区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毫无疑问,他的母亲对于这个想法半信半疑。许多朋友和亲 戚也抱同样的态度。他们觉得这样做有点像一位英国绅士要去“经商”了。但是,“特德叔叔”却感到高兴,虽然富兰克林是以赞助民主党的 态度进入政界的。至于埃莉诺,她正第四次怀有身孕,只是默然同意。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她会起什么作用。到初夏时节,罗斯福已下定决心参 加竞选了。

这时事情突然遭到了打击。钱勒似乎无意放弃他在州议会众议院的席位。钱勒1906年当选为副州长,但1908年作为民主党候选人竞选州长 却告失败。不过,他不准备退出政治舞台。罗斯福邀请钱勒共进晚餐,并力劝他竞选州参议员,但未奏效。他们所在的州参议员选区包括几个 农业发达的县,历来都是区和党的势力范围。自1856年以来,民主党仅有一次在本选区中获胜,而那一次则是三方面人士进行较量。钱勒不愿 冒这个风险。

罗斯福应该采取什么行动呢?要么试图竞选州参议员,要么完全退出角逐。他对于参加一次似乎是毫无获胜希望的角逐,踌躇不决。另一 方面,他的政治热情这时正激励着他,使他欲罢不能。这次竞选即便是失败了,也将成为一次有益的政治经验,一旦钱勒放弃州议会众议员的 席位,他便可以垂手而得。再者,这个选区并不绝对地操在共和党手中。现任州参议员约翰· F·施洛瑟1908年仅以18, 366票对16, 294票 获胜。党的领导人对罗斯福加以敦促,他在这次劝导后不久说,他们“告诉我说,我有义务同意参加竞选。我考虑了二十四个小时,赞同了他 们的意见,因为他们苦于物色不到合适的人选。”

一旦罗斯福下了决心,党的领袖们就容易安排一切了。他们在党内给他正式的地位,委派他为代表出席州参议员选区的提名大会,在这次 大会上,他将被提名为候选人。他们使他的提名顺利地获得通过。党的领袖们轻易地控制着大会,这使罗斯福获益匪浅。如果当时和今天一样 是在党的预选大会上决定州参议员候选人的提名,那么,某个热情的青年律师为了出风头或招揽诉讼案件,可能与罗斯福展开竞争,使他在选 举中获胜的机会受到威胁。但是,当时没有人采取这种做法。

罗斯福在接受提名的演说中说:“大家知道,我以绝对独立自主的态度接受这一提名。我不效忠于任何个人,不受任何特殊利益的影响, 而且将永远如此。”他立誓献身于旨在实现政治清明的事业,并且要求“独立思考的选民们”予以帮助。

然后,他说的一句话仿佛出自西奥多·罗斯福之口。他说:“我们将要度过非常紧张的一个月。”

这的确是非常紧张的一个月。更重要的,这是非常成功的一个月。不论是出于谋划还是碰巧,罗斯福根据全国形势和州的形势精确地制定 了正确的策略。

到了1910年晚期,共和党内发生了深刻的分歧。过去十年中的积怨,由于被揭发贪污案件的新闻记者和煽动者们所激化,已达到了沸点。 它引起人们强烈的愤怒,结果使那位随遇而安的白宫主人无法抑制或予以疏导。塔夫脱总统签署了一项高税率法案,批准西奥多·罗斯福执政 时期的大部分内阁成员的辞呈,任命了更多的保守分子,并且在广泛的范围内和国会里的共和党守旧派站在一起。人们已经看不到塔夫脱进步 的一面,而且也看不到他那有节制地打击托拉斯的策略,也看不到他所鼓吹的保护自然资源的规划。人民需要一个有些改革气魄的人。总统若 有所思地说:“要想使我威廉·霍华德·塔夫脱成为一个按照罗斯福的作风行事的人,那是办不到的。……”西奥多·罗斯福已从非洲归来, 年纪不到五十二岁,而且没有职业。国会中共和党的反叛者搞得众议院议长约瑟夫·G·坎农一筹莫展。他们把白宫那位身材魁梧的人作为攻击 对象大肆挞伐。

全国的形势在纽约州反映了出来。农民和牛奶场主们被税率搞得心神不宁。这种税率看来使工装裤、方格花布和金属器具升价,唯独没有 提高他们出售的牛奶的价格。这个州的守旧派是由一些地方党魁领导的,他们的名声同坦慕尼协会的名声差不多。而且,西奥多·罗斯福当时 在纽约州仍然很有势力。他在对他党内的保守派发动一次公开的猛烈进攻时,选中了亨利·L·斯汀生作为共和党竞选州长的候选人。西奥多· 罗斯福说,争论的焦点在于“头头专断”(Bossism),即守旧派领袖对党的控制问题。富兰克林·罗斯福立即利用了这个形势。平常,纽约州北 部地区的民主党候选人必须回答人们关于坦慕尼协会对他的党实行控制一节所作的指责。现在,罗斯福可以指责党内的“头头专断”的现象, 并引用他那位身为共和党人的堂兄说的话来加以证实。更有利的是,在他自己的选区内就有一个合适的目标。这个人是当地的共和党党魁。共 和党著名领导人伊莱休·鲁特称这个党魁为纽约“人民鼻孔里的一股臭气”。

在其他方面,这个选区存在着难以克服的困难。农场主们——牛奶场主,家禽场主,果园主和菜农——头头专断和贪污腐败等弊端深感不 满,但同时他们又都是保守的共和党人。大多数报刊都坚定地拥护共和党。参议员施洛瑟是参加重新竞选的候选人。他既有财产又有名望。他 出生在波基普西,毕业于联邦学院,曾在费什基尔兰丁开设一个法律事务所,踏入政界后一帆风顺,平步青云。他在当地的志愿消防队员协会 中参加广泛的活动,使他能够同各地区建立有重要意义的联系。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在他两度担任参议员期间,总的来看,他是和守旧派 一个鼻孔出气的。

面对这种形势,罗斯福决定把争论的焦点集中在

头头专断与廉洁的政府二者的对比上面。要他做到这一点是很容易的,因为他恰恰具备这种本领。在格罗顿学校和哈佛大学,他听说人们 把政治说成是好人与坏人之间的斗争。宁要廉洁的政府,而不要进步的政府,这一直是他父亲和克里夫兰其他的民主党人的战斗口号。采用这 个口号作为这次竞选运动的基调是再好不过的了。罗斯福的确利用了共和党内保守派与进步派之间的分歧。即使这时已经是1910年,这位年轻 的政治家也没有把进步主义作为他在竞选运动中争论的问题。

恰恰相反,罗斯福的重要策略是故意模糊进步派与保守派之间的分歧,既向民主党人发出呼吁,同样也向共和党人和无党派人士发出呼 吁。这种超党派的策略采取了以下形式:

他以同样的热烈言词,谴责民主党与共和党的党魁们。

他发表模棱两可的谈话,回避可能使他表明自己党派立场的具体问题。

他实际上不考虑州的民主党候选人名单和党的记录。

他渲染他和“特德叔叔”的关系。在一次集会上,他一开始就说:“我不是‘特德叔叔’。有个小伙子前几天对我说,他知道我不是‘特 德’。我问他‘何以见得’。他回答道,‘因为你不发火。’”

他有意回避那些可能使选民们按照自己的党的路线而产生分裂的全国性问题。他后来在写给一位共和党人的信中说:“我本人始终也看不 出一名州候选人和一名地区候选人在全国性的政策方面有多大的差别。”

他和“正直善良的”共和党人站在一起。在罗斯福谴责了施洛瑟企图阻挠当时的共和党纽约州州长查尔斯·埃文斯·休斯的改革方案以后 ,有人问他是否赞成休斯的政策。他立即答道:“当然赞成。”

然而,除非罗斯福能够解决一切参加竞选者所面临的基本问题——到人民中间去并和他们建立联系,否则,上述策略就是白费心机。他遇 到的第一个障碍就是,甚至在他的家乡海德公园,他也并不出名。要想骑马和乘轻便马车走遍方圆二万五千平方英里的广大地区,那是绝对不 可能的。他用罗斯福家族的典型方式正面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当时,这个地区仅有一辆汽车,是一辆大型红色的马克斯韦尔轿车,装有闪闪发 光的黄铜车灯,但没有风挡玻璃和车篷。罗斯福租赁了这辆汽车并用旗帜加以装饰。当时,汽车还给人以一种神秘感,并使农民的马受惊。但 这辆马克斯韦尔轿车以每小时二十五英里的速度跑遍许多地区,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众议院议员汉密尔顿·菲什(即后来反对罗斯福新政的 菲什之父)曾指责罗斯福甚至不是本区真正的居民。但由于罗斯福采取的这种竞选方式非常成功,结果菲什的指责未起到任何效果。

罗斯福那时还称不上演说家。他的妻子后来回忆道:“他说话慢慢吞吞,有时停顿很长一段时间。每逢遇到这种情况,我总担心他再也说 不下去了。”但罗斯福很快就学会了政治家惯用的手段。他总不忘记对他所到的城镇说一、两句奉承话。他很快地学会了使他的论点能投合听 众。他像一个会做生意的推销员那样,只是在和听众在其他问题上建立了一定的联系后,才接触到他的竞选问题。他已经使用“我的朋友们” 这种称谓。有时,他还显露出一些将来他所采用的演说技巧。对一句话一再重复,例如他说他不知道施洛瑟(罗斯福这时还没有领会根本不提 对方姓名的重要性)是代表本地的党魁还是只代表他施洛瑟本人,但是“我确实知道他不代表我,也不代表你们。”然而,一般地说,他的演 说认真诚恳,通俗易懂,却不怎么雄辩动人。”

实际上,在地方城镇参加竞选时,应做的主要工作就是同人民当面谈话,而不是在讲台上发表演说。罗斯福确实和人们进行了谈话——和 路上过往的卡车司机、商店里闲逛的人以及摘苹果和打玉米的农民们攀谈。罗斯福每天都在路上消磨许多时间。许多年后,他的一位同伴说: “我想我和他在一起工作时比我一生中的任何其他时间都更辛苦。”在进行竞选时,他不由自主地立刻露出笑容,赶紧和人握手。他对一个神 色惊讶的房屋油漆工人说:“叫我富兰克林,我叫你汤姆。”罗斯福同一些有经验的民主党政治活动家一起旅行,他们知道各个地区选民的名 字,这使罗斯福受益颇大。虽然他保持超党派的立场,但他特别依赖那些和他共同竞选的民主党人。这些人认识成百上千的选民。这绝不是一 个人独自进行的竞选运动。

罗斯福的对手们一开始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低估了这位二十八岁的候选人获胜的可能性。一家共和党的报纸不相信施洛瑟会受到 “很大的干扰”。等到共和党人察觉事态的发展,时间已经晚了。到了最后一刻,对方的一家报纸大事渲染罗斯福和纽约的一家律师事务所的 关系时,说“他们替一些正被塔夫脱总统的政府起诉的大托拉斯进行辩护。……”这一行动笨得到家,因为这只是加强了罗斯福这位不带布赖 恩主义色彩的民主党人在与共和党的斗争中的地位。

罗斯福在海德公园发表了最后一次演讲。在向他的家乡表示敬意以后,他表示希望学习他父亲的榜样,和海德公园的各项事务保持密切的 联系。他再次谴责施洛瑟“同一小撮竭尽全力阻挡实现进步和政治清明的共和党政客为伍”。他的讲演主题和以前一样——州政府必须要有公 正诚实与厉行节约的作风。

1910年11月的选举日,天气寒冷而且下雨。关于选举结果的统计工作进度缓慢,但大局很快就明朗化了。罗斯福以15, 708票对14, 568 票击败了施洛瑟,赢得1, 140票的多数。他在海德公园的比数为406票对258票,在达切斯县所获多数为3850票,在哥伦比亚县所获多数为469 票,而在帕特南县则以179票之差而败北。他的胜利部分地反映了全国总的趋势。民主党人在美国众议院中赢得了几乎五分之三的议席,竞选纽 约州州长获胜并在纽约州参众两院中占有多数。伍德罗·威尔逊在新泽西州获胜。来自全国各地的投票记录表明了过去十年抗议斗争的结果: 这是一股反对塔夫脱的浪潮,一个倒向民主党的趋势。

罗斯福在这股浪潮中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吗?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如此。但他的胜利不能只用这一年吉星高照的说法来加以解释。在他的 选区中,他比民主党的州长候选人约翰·A·迪克思多获了近700票。当然,迪克思的对手亨利·L·斯汀生比施洛瑟更难以击败。但是,罗斯福 在他的那个选区中一般也都超过了民主党州议员候选人。他之所以获得了多数,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采取了超党派的策略,而这种策略显然奏 效。在“一般的”选举年,罗斯福似乎也极有可能以微弱多数获胜。

但是,这位当选的州参议员也许没有花多少时间进行这种推测。选举获胜,这使他已经满足了。他在奥尔巴尼州议会大厦附近租了一幢宽 敞、豪华的房子。1910年底,他和妻子及全家迁到新居。对于一个未满二十九岁的年轻人来说,他有着一个人口不少的大家庭。在第一个孩子 安娜之后,又相继有了两个儿子。詹姆斯生于1907年12月,埃利奥特生于1910年9月。和以往一样,家中有保姆和仆人等侍候他们。埃莉诺仍然 被家中的一些琐事压得透不过气来:詹姆斯心脏有杂音,上台阶要人抱着;她给埃利奥特雇的奶妈随着罗斯福一家迁来奥尔巴尼,她害怕奶妈 自己的孩子将要受罪,因此感到非常难过。丈夫对她的痛苦表示同情,但他主要致力于即将开始的工作。当他开始投身于政治生涯之际,这位 当选的州参议员正满怀希望和激情,期待着在新的事业中大显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