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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传(1950—1975)(215)

作者:杨树标

蒋介石文书待从秦孝仪(左)与本书作者杨树标合影(2001)

这份蒋介石死后才“补写”的遗嘱,备受时人争议的有几个问题:遗嘱明明是4月6日清晨撰写的,末尾却写成“中华民国六十四年三月二十九日秦孝仪承命受记”,尤其最后那句“秦孝仪承命受记”,被视为画蛇添足之作,因为秦孝仪抵达士林官邸已是蒋死去近三个小时以后的事了。1975年10月31日,在蒋经国下令编辑的一部纪念文集中,蒋介石这份“政治遗嘱”的“秦孝仪承命受记”及首长签名字样,全部不见了,但“耶稣基督”四字仍然留存在内,遗嘱日期依旧是“中华民国六十四年三月二十九日”。至于蒋介石的“家事遗嘱”,应该早在其晚年时期,在蒋氏父子及蒋宋夫妻之间,日常生活点点滴滴的过程里,已进行了完整的交代。有人认为,真正算得上蒋介石亲自授权的遗嘱,还是1972年7月他的右手肌肉萎缩之前,在“中兴宾馆”昏迷苏醒以后挣扎着写下的一幅毛笔字——“以国家兴亡为己任,置个人死生于度外”。

《病中随笔》

蒋经国在1975年11月28日写了这样一番话:“月之二十日,夜宿慈湖守灵,寒风吹树,空山竟夜有声,思视斗室,益增哀怛。坐起整理先君手墨,续病中随笔十五则,一以坚忍自强独立奋斗而言,而领袖之精神志事,已略于此十数则中仰见一斑。党政军同僚同志于领袖或夙承提命,或长在追随,思慕之诚,久而弥切。经国敢将此十五则恭辑付梓分赠,盖取共尊遗训省察之义,从知领袖之精神志事,我等实未尝一日去心而积极贯彻实践者也。”[79]蒋介石的《病中随笔》有如下十五条:

一、从战争中获得试炼,从战斗中获得信心和力量,使我们不仅足以战败敌人,且得胜而有余。

二、今日战争精神力量胜过物质力量,只要精神力量强大,任何武器皆不足畏。

三、精神力量系于观念与信心。人人当一无虑念,靠正义和真理而获得喜乐。

四、经国告美议员,我与“匪”决无和谈之可能,否则等于自杀等语,其意与我完全相同也。

五、“共匪”之惯技乃是欺诈虚伪、言而无信,是以虚声恫吓、威胁利诱、买空卖空、巧言令色,无所不用其极。

六、经儿在日记中说“成败之分,在于丝毫之间”。此言亦我平时经验,实获我心也。我又告之曰“存亡之分,由于一念之间也”。

七、切勿存有依赖心理和失败主义,不顾本身之力量而专看外人之颜色,以免重蹈大陆沦陷之覆辙。

八、昔在大陆以依赖外援而沦陷,今日在台已不需经援而图强,于是经济反得自立自足。今日基地已有自保自强之道,而乐观奋斗之心理,亦由是建立。

九、吾人能以同心一德、团结一致为志,生死相从,成败誓共,则今日处境虽险,然有此基地,复国大业必可完成。

十、只要吾人保有今日基地,实行三民主义,则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吾人之一方。如此“共匪”虽猖狂,其败可立而待,而我之忍辱负重决不枉费。

十一、无论国家前途安危成败如何,只要依照主义与公理,不屈不挠、独立自主做去,最后未有不成功者也。

十二、国际间变化不测,万事不可预料,但吾人已作最恶劣之打算与充分之准备,必能独立生存于世界。

十三、久病不痊,只有持志养气,不急不躁,休养医疗。近因病痛,已无消遣之物(观电影),但心理不惑而自有乐趣。

十四、我之所以至尚生存于世者,乃欲雪耻报国仇也。人定胜天之理,只要人能依照真理,自强不息,必能有成也。

十五、凡事求安于心而无愧怍则得矣。[80]

从《病中随笔》可见,蒋介石依然怀揣着“复国”梦,他觉得台湾这块“基地”现在搞得不错;似乎他也知道这是个梦,所以“作最恶劣之打算与充实之准备,必能独立生存于世界”。蒋介石是带着这个梦离开人间,离开台湾这个“基地”的。这位儒家传统文化熏陶出来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他革过清王朝的命,革过北洋军阀的命,中国人民起来又革了他的命,最后按照他的逻辑说法——丢掉了大陆。他内心世界是痛苦的。听台湾的朋友说,据闻常常听到在阳明山脚士林官邸蒋介石的住处传出蒋介石的长叹之声。这一声长叹,很响,很单调,也很刺耳。他叹什么呢?叹他一生如此结局,叹他丢掉了大陆偏安一隅,叹他无法变“梦”为现实?这一声长叹也许是一个谜,既易解又不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