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一个蒙面人说,“参加婚礼的人。”[15]
“假的,”另一个说,“我们才是真的。”
距离太远,不便向婚礼的行列打招呼,再说又怕警察来干涉,那两个蒙面人就瞧别处去了。
不到一会儿,整个蒙面车里的人都忙乱起来了,群众开始向他们喝倒彩,这是群众对戴假面具人的队伍的一种亲热的表示;刚才谈话的两个蒙面人就得和同伴们一起对付大家,他们用尽了菜市场惯用的所有的谩骂,用那种武器才勉强回击了群众的唇枪舌剑,蒙面人和群众之间交换了一些可怕的隐喻。
这时,另外两个同车的蒙面人,一个有大鼻子、大黑胡子、模样显老的西班牙人和一个瘦小的骂街女子,她还很年轻,戴着假面具,他们也注意到了婚礼车,当他们的伙伴和过路人在互相对骂时,他们正在低声对话。
他们的私语被嘈杂的声音所掩盖,听不见了,阵雨把敞开的车辆淋湿,二月的风又不温暖,这个骂街的袒胸女子,一边在回答西班牙人的话,一边颤抖着,又咳又笑。
这是他们的对话:
“喂!”
“什么?父亲。”
“你看见这个老头了吗?”
“哪个老头?”
“那儿,在婚礼的第一辆马车里,靠我们这边。”
“那个有黑领结手臂挂着的?”
“不错。”
“怎么呢?”
“我肯定认识他。”
“啊!”
“如果我不认识这个巴黎人,我愿让别人砍下我的头,今生又从没说过‘您’、‘你’、‘我’。”[16]
“今天巴黎只是一个木偶。”
“你弯下腰能看见新娘吗?”
“看不见。”
“新郎呢?”
“这辆车里没有新郎。”
“啊!”
“除非就是另外那个老头。”
“你设法再弯下点腰去,这就能看清新娘了。”
“我办不到。”
“无论如何,这个爪子上有点东西的老头,我肯定认得他。”
“你认得他又有什么用?”
“不知道。也许有用!”
“我对老头不感兴趣。”
“我认得他!”
“随你便去认得他吧。”
“见鬼,他怎么会在婚礼行列中?”
“那我们也一样啊。”
“这婚礼车是从哪儿来的?”
“难道我知道?”
“听着。”
“什么?”
“你应该做件事。”
“什么事?”
“你走下我们的车去跟踪这辆婚礼车。”
“干什么?”
“为了知道它上哪儿去,是什么人的车?快下去,快跑,我的女儿,你年纪轻。”
“我不能离开车子。”
“为什么不能?”
“我是被雇用的。”
“啊,糟了!”
“我替市政府当一天骂街的。”
“不错。”
“如果我离开车子,第一个见到我的警务侦察员就要逮捕我。这你是知道的。”
“是,我知道。”
“今天我是被政府买下的。”
“无论如何,这老头使我烦恼。”
“老头使你烦恼,你又不是一个年轻姑娘。”
“他在第一辆车里。”
“那又怎么样呢?”
“在新娘车里。”
“那又怎么样?”
“因此他是父亲。”
“这与我有什么相干?”
“我告诉你他是父亲。”
“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父亲。”
“听我说。”
“什么?”
“我嘛,我只能戴着面具出来。在这儿,我是藏着的,别人不知道我在这儿。但是明天就没有面具了。今天星期三是斋期开始。我有被捕的危险。我得钻进我的洞里去。而你是自由的。”
“不太自由。”
“总比我好一些。”
“你的意思是?”
“你要尽量打听到这辆婚礼车到什么地方去?”
“到哪里去?”
“对。”
“我知道。”
“到哪儿去?”
“到蓝钟面街。”
“首先,不是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