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狐狸活动的时候,不是母鸡活动的时候。”巴纳斯山说。
“你明明知道我们在此地有活干。”巴伯接着说。
爱潘妮抓住巴纳斯山的手。
“小心,”他说,“小心割了你的手,我拿着一把没有套上的刀子呢。”
“我的小巴纳斯山,”爱潘妮柔声柔气地回答说,“你们应当相信人。我是我父亲的女儿,也许。巴伯先生,海嘴先生,当初人家要了解这桩买卖的情况,那任务是交给我的。”
值得注意的是,爱潘妮不说黑话。自从她认识马吕斯后,这种丑恶的语言已不是她说得出口的了。
她用她那皮包骨头、全无力气的小手,紧捏着海嘴的粗壮的手指,继续说:
“您知道我不是傻子。大家平时都还信得过我。我也替你们办过一些事。这次,我已经调查过了,你们会白白地暴露你们自己,懂吗。我向您发誓,这宅子里弄不出一点名堂。”
“有几个单身的女人。”海嘴说。
“没有。人家已经搬走了。”
“那些蜡烛可没有搬走,总而言之!”巴伯说。
他还指给爱潘妮看,从树尖的上面,看得见在那凉亭的顶楼屋子里,有亮光在移动。那是杜桑夜里在晾洗好的衣服。
爱潘妮试作最后的努力。
“好吧,”她说,“这是些很穷的人,是个没有钱的破棚棚。”
“见你的鬼去!”德纳第吼着说,“等我们把这房子翻转过来了,等我们把地窖翻到了顶上,阁楼翻到了底下,我们再来告诉你那里究竟有的是法郎,是苏,还是小钱。”
他把她推过一边,要冲向前去。
“我的好朋友巴纳斯山先生,”爱潘妮说,“我求求您,您是好孩子,您不要进去!”
“小心,要割破你了!”巴纳斯山回答她说。
德纳第以他特有的那种坚决口吻接着说:
“滚开,小妖精,让我们男人干自己的活。”
爱潘妮放开巴纳斯山的手,说道:
“你们一定要进这宅子?”
“有点儿想。”那个用肚子说话的人半开玩笑地说。
她于是背靠着铁栏门,面对着那六个武装到牙齿、在黑影里露着一张张鬼脸的匪徒,坚决地低声说:
“可是,我,我不愿意。”
那些匪徒全愣住了。用肚子说话的那人咧了咧嘴。她又说:
“朋友们!听我说。废话说够了。我说正经的。首先,你们如果跨进这园子,你们如果碰一下这铁栏门,我便喊出来,我便敲人家的大门,我把大家叫醒,我要他们把你们六个全抓起来,我叫警察。”
“她会干得出来的。”德纳第对着普吕戎和那用肚子说话的人低声说。
她晃了一下脑袋,并说:
“从我父亲开始!”
德纳第走近她。
“站远点,老家伙!”她说。
他朝后退,牙缝里叽叽咕咕埋怨说,“她究竟要什么?”并加上一句:
“母狗!”
她开始笑起来,叫人听了害怕。
“随便你们要什么,你们反正进不去了。我不是狗的女儿,因为我是狼的女儿。你们是六个,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全是男人。可我,是个女人。你们吓唬不了我,你们放心。我告诉你们,你们进不了这宅子,因为我不高兴让你们进去。你们如果走近我,我便叫起来。我已经关照过你们了,狗,就是我。你们这些人,我压根不把你们放在眼里。你们给我赶快走开,我见了你们就生气!你们去哪儿都行,就是不许到这儿来,我禁止你们来这儿!你们动刀子,我就用破鞋子揍你们,反正都一样,你们敢来试试!”
她向那伙匪徒跨上一步,气势好不吓人,她笑了出来。
“有鬼!我不怕。这个夏天,我要挨饿,冬天,我要挨冻。真是滑稽,这些男子汉以为他们吓唬得了一个女人!怕!怕什么!是呀,怕得很!就是因为你们有泼辣野婆娘,只要你们吼一声,她们就会躲到床底下去,不就是这样吗!我,我啥也不怕!”
她瞪着眼睛,定定地望着德纳第,说道:
“连你也不怕!”
接着她睁大那双血红的眼睛,对那伙匪徒扫去,继续说:
“我爹拿起刀子把我戳个稀巴烂,明天早晨人家把我从卜吕梅街的铺石路上拣起来,或者,一年过后,人家在圣克鲁或天鹅洲的河里,在用网子捞起腐烂了的瓶塞子和死狗堆时发现我的尸体,我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