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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全3册(196)

作者:雨果

在大声交代的过失外,还有所谓补赎轻微过失的补赎礼。行补赎礼,便是在进行日课时,五体投地伏在院长的跟前,直到院长——她们在任何时候都称院长为“我们的嬷嬷”,从来不用旁的称呼——在她的神职祷告席上轻轻敲一下,才可以立起来。为了一点极小的事也要行补赎礼,打破一只玻璃杯,撕裂一个面罩,做日课时漫不经心迟到了几秒钟,在礼拜堂里唱走了一个音,诸如此类的事都已够行补赎礼了。行补赎礼是完全自发的,由罪人——从字源学出发,这个字[9]用在此地是适当的——自己反省,自己处罚。在节日和星期日,有四个唱诗嬷嬷在唱诗台上的四个谱架前随着日课歌唱圣诗。一天,有个唱诗嬷嬷在唱一首圣诗时,那首诗原是以“看呵”开始的,但是她没有唱“看呵”而是大声唱了“多,西,梭”这三个音,由于这一疏忽,她就行了一场和日课同始同终的补赎礼。她这过失之所以严重,是因为在场的修女们个个都笑了。

修女被请到会客室去时,即使是院长,我们记得,也得放下面罩,只能把嘴露在外面。

只有院长一人可以和外界的人交谈。其余的人都只能接见最亲的家人,见面的机会也极少。万一有个外面的人要访问一个曾在社交中相识或喜欢的修女,就非千求万恳不行。要是这是一个女人,有时可以得到允许,那修女便走来和她隔着板窗谈话,除了母女和姊妹相见以外,那板窗是从来不开的。男人来访问当然一概拒绝。

这是圣伯努瓦定出的教规,可是已被玛尔丹·维尔加改得更加严厉了。

这里的修女们,和其他修会里的姑娘们不一样,一点也不活泼红润。她们面色苍白,神情沉郁。从一八二五年到一八三〇年就疯了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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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明谷(Clairvaux),伯尔纳修会是圣伯尔纳(SaintBernard)在公元一一一五年创立的,明谷是法国北部奥布省(Aube)的一个小镇,圣伯尔纳在那里建立了一个著名的修院。

[2]本笃会,意大利人本笃(Benedictus,约480—550),一译本尼狄克,于五二九年在意大利中部蒙特卡西诺(MonteCassino)建立。西多会(C?teaux)由法国罗贝尔(Robert,1027—1111)创立于第戎(Dijon)附近的西多旷野,故名。罗贝尔主张全守本笃会严规,故西多会又称“重整本笃会”。一一一四年伯尔纳率领三十人加入后迅速发展起来,故后之建会者将伯尔纳及本笃之名连称在一起。

[3]萨拉曼卡(Salamanque)和阿尔卡拉(Alcala),西班牙城市。

[4]这里及以下括弧内的每句拉丁文的意义都和它前面的译文相同。

[5]耶稣曾被绑在柱子上。

[6]初学生,已结束备修阶段,但尚未发愿的修女或修士。

[7]备修生,请求入院修道的初级修女或修士。

[8]平咏颂(plain-chant),欧洲中世纪的宗教音乐,旋律很少起伏。

[9]指“coulpe”(补赎礼)和“coupable”(罪人)两字同出于拉丁文“coulpa”。

三严厉

备修生至少得当上两年,经常是四年,初学生四年。能在二十三岁或二十四岁以前正式发愿[1]那是少有的事。玛尔丹·维尔加支系的伯尔纳-本笃会的修女们绝不容许寡妇参加她们的修会。

她们在自己的斗室里忍受着多种多样的折磨,那是外人无从知道并且她们自己也永远不该说出的。

初学生到了发愿的日子,大家尽量把她打扮得整整齐齐,替她戴上白蔷薇,润泽并卷曲她的头发,接着她伏在地上,大家替她盖上一大幅黑布,唱起悼亡的诗歌,举行度亡的祭礼。同时,所有的修女分列两行,一行打她跟前绕过,用一种悲伤的声音说“我们的姐姐死了”,另一行却用洪亮的声音回答说“她活在耶稣基督的心中”。

在本书所述故事发生的时代,这个修院里还附设一个寄读学校。是一所为大家闺秀设立的寄读学校,那些闺秀大部分是有钱人,其中有德·圣奥莱尔小姐和德·贝利桑小姐,还有一个英国姑娘,姓德·塔尔波,也是天主教里赫赫有名的大族。这些年轻的姑娘在那四堵围墙里受着修女的教育,在敌视这世界和这世纪的仇恨中成长。一天,她们中的一个曾对我们说过这样一句话:“我见了街上的石块路面便会头晕脚软。”她们都穿蓝衣,戴白帽,胸前佩带一个银质镀金或铜质的圣灵。在某些重大的节日里,特别是在圣玛尔泰节,她们可以整天穿上修女的服装,按照圣伯努瓦规定的仪式做日课,这对她们来说,是一种隆恩和无上的幸福。最初,修女们常把自己的黑衣借给她们穿。后来院长禁止借用,认为有渎圣衣。只有初学生还可借用。那种扮演原是修院中一种通融办法,含有让孩子们预尝圣衣滋味、吸引她们走上出家道路的秘密意图,值得注意的是,寄读生竟会以此为真正的幸福和真正的快乐。她们只不过是感到好玩而已。“这是新鲜花样,可以改变她们。”我们这些俗人却无法从那些天真幼稚的想法中去体会她们何以会那样自得其乐地捏着一根洒圣水的枝条,四个人一排地站在一个谱架前面,毫无间歇地一连唱上好几个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