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会回来的。”他说完便走了出去,把她一个人扔在最下面的一级楼梯上,呆呆地看着关上的门。
瑞德从英国带回来的戒指确实很大,大得连思嘉都不好意思戴了。她喜欢艳丽、昂贵的首饰,但她有种不安的感觉,觉得大家都在说这戒指太俗气,而这确实也是实话。中间的钻石是颗四克拉重的钻石,周围是几颗绿宝石。戒指大得都够到了她手指的指关节了,使她的手好像被重物往下拉一样。思嘉怀疑,瑞德曾费尽心机去订购这个戒指,而且,纯粹是出于卑鄙的心理,使订的戒指尽可能地豪华。
瑞德回到亚特兰大让她把戒指戴在手上以前,她跟谁都没讲过她的打算,连她家的人都没说,而当她宣布她订婚时,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尖刻的闲话说得沸沸扬扬的。自从三K党事件发生后,瑞德和思嘉就成了城里最不受欢迎的公民,只有北方佬和到南方来牟利的投机家们不这么认为。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天,当思嘉抛掉了为韩查理穿的丧服那天起,大家对思嘉就持不赞成的态度了。而因为在锯木厂这件事上,她的行为不像女人的行为,她怀孕的时候毫无廉耻地到处招摇以及其他许多事情,他们对她的反感已经越来越厉害。可是当她导致了弗兰克和汤米的死亡而且危及了其他十二个人的生命时,他们的不喜欢就已经变成了公开的谴责。
至于瑞德,自从他在战争中做投机生意以来,他对城里人对他的恨意就一直乐在其中,自那以后又和共和党人混在一起,这当然没有使他自己多赢得一些同胞们的喜爱。可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他救了亚特兰大最出色的一些人的性命,这个事实正是他激起亚特兰大的贵妇人对他仇恨满腔的原因。
这并不是说,她们因为她们的男人还活着而感到遗憾,而是因为,她们自己的男人的命虽保住了,但这却要归功于像瑞德这样的人,利用这么令人难堪的伎俩,她们为此感到非常非常的不满。一连好几个月,她们痛苦地生活在北方佬的嘲笑和蔑视当中。贵妇人们觉得,而且公开这么说,如果瑞德真的把三K党的利益放在心上的话,他就会设法用更加得体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她们说,他是故意把贝尔·沃特琳扯进来,好把城里的体面人士置于这种耻辱的境地的。所以,他虽救了这些人的命,还是不配得到感谢,而他过去的罪过也不配得到原谅。
这些女人动辄有菩萨心肠,悲伤起来也很柔弱,紧张局势下也能不屈不挠,但对触犯了她们那不成文的法典里一点小小的法规的叛逆者,她们则会像泼妇一样对其毫不宽容。这部法典很简单,崇敬南部邦联,尊敬老兵,忠于旧的形式,对贫穷感到骄傲,对朋友慷慨相助和永远痛恨北方佬。思嘉和瑞德一起触犯了当地礼教习俗中的每一条法规。
出于得体和感激,那些被瑞德救下命来的男人试图让他们的女人闭上嘴巴,但他们并没有成功。在他们宣布要结婚以前,这两个人虽非常不受欢迎,但人们还能对他们以一本正经的方式以礼相待,可现在连那点冷淡的礼貌也不可能了。他们订婚的消息无异于炸弹爆炸,出乎意料,震撼大地,全城人都感到很震惊,连举止最温和的女人也都在热切地发表自己的看法。弗兰克才死了一年,而且是她把他害死的,她却又要结婚了!而且是和那个拥有一家妓院、参与北方佬和投机家们各种各样无异于偷盗行为的计划的姓白的家伙!他们两人要是分开,那还可以忍受,可是思嘉和瑞德竟恬不知耻地要结合在一起,这太令人无法容忍了。真是臭名昭著,这两人都一样!他们真该被赶出城去!
本来,亚特兰大人对这两个人多少还能容忍一些,可是,他们订婚的消息宣布的时候,正是瑞德跟投机家和支持北方政府的南方佬那些密友们在令人尊重的公民们眼里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可恶的时候。当城里人听到他们订婚的消息时,公众对北方佬和他们的同盟的感觉正处于白热化阶段,因为佐治亚抵抗北方政府规定的堡垒刚刚坍塌。四年前舍曼从多尔顿往南进军时就已开始的旷日持久的战争最终达到了高潮,佐治亚州蒙受的耻辱已经达到了极限。
已经重建了三年,而这三年都是在恐怖主义统治下过去的。每个人都认为,现在的条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差。可是现在,佐治亚州刚刚发现,重建最糟糕的阶段才刚刚开始。
三年来,联邦政府一直试图把格格不入的观点和格格不入的规则强加在佐治亚州身上,在部队强行执行命令的情况下,很大程度上也已经获得了成功,可只有军事力量维护这个新的政体。整个州在北方佬的统治下,但这个州并不愿意。佐治亚的领导人物一直在为能依照自己的观点来自治的权利斗争着。北方佬一直在努力强迫他们低头认输,让他们接受华盛顿的命令,把这些命令当做自己州里的法律。但他们一直在对此加以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