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脂庚到程甲的连锁,所补当比较早。今‘红楼梦稿’这回既据程乙本抄配,自在甲辰本之后……“(见”谈新刊‘乾隆抄本百廿回红楼梦稿’“,中华文史论丛第五辑,第四四一至四四二页)俞平伯没提起戚本此回与甲辰、程本这系统的关系。从表面上看来,是甲辰本续成庚本未完的这一回,程甲本又参看戚本添补加长,加上戚本这两段:贾政回房伤感失眠;贾政去后宝玉宝钗凤姐一场生动的小戏--但是改宝钗为黛玉。程甲本没发觉此处凤姐的对白与甲辰本所加的宝玉谜语冲突:“刚才我忘了为什么不当着老爷撺掇叫你也作诗谜儿。”分明宝玉并没有制灯谜。
此外甲辰本“时值元宵”句日期错误,程甲本改了。
四详红楼梦--改写与遗稿(之五)其实甲辰本也是根据戚本增删改写的,与庚本无干。删惜春谜,大概因为与第五回犯重,而又排列得较死板,四春顺序下来。删去贾政失眠一段,想必因为太娘娘腔多愁善感。删去回末那场精彩的小戏,正是因为凤姐的对白与甲辰本新添的宝玉制谜冲突。程甲本又把后两段都恢复了。
甲辰本并没说竹夫人谜是谁的,因为这流行的民间谜语太粗俗了,一说穿是宝钗的,就使人觉得不像,宝钗怎么会写得出“恩爱夫妻不到冬”这种话?甲辰本这一段相当技巧,程本却给添上“宝钗的”。
但是甲辰本宝黛钗三人制谜下有批注:“此黛玉一生愁绪之意:”,“此宝玉之镜花水月”,“此宝钗金玉成空”。大概也就是改写此回的人自批,免得读者不懂。批语与正文中明点又不同些,因为不过是批者的意见,读者可以恍恍惚惚将信将疑。
改这一回的,如果不是作后四十回的续书人,至少有续书的计划,而且也是写宝玉娶宝钗后出家。他不是梦觉主人,因为此本的“梦觉主人序”是这样结束的:书之传述未终,余帙杳不可得;既云梦者,宜乎留其有余不尽,犹人之梦方觉,兀坐追思,置怀抱于永永也。
不是蓄意续书者的话。
这篇序开始说:
辞传闺秀而涉於幻者,故是书以梦名也。夫梦曰红楼,乃巨家大室儿女之情,事有真不真耳。红楼富女,诗证香山;悟幻庄周,梦归蝴蝶;作是书者籍以命名,为之“红楼梦”焉。
显然书名“红楼梦”,通篇没提“石头记”。而且此本目录前、每回前后、每页中缝都标明“红楼梦”三字(见周汝昌著“红楼梦新证”第一○二五页)。迄今误作“甲辰本‘石头记’”,大概是因为当时(一七八四)“石头记”脍炙人口,“红楼梦”没人知道,书商见是同一部书,另加题页,采用“石头记”书名。
当然,续书人也用“红楼梦”这名字。这一个巧合,与甲辰本改第二十二回的人与序之间的矛盾,有一个可能的解释:此本是续书人的前八十回,后四十回还没写完,或是起初不被接受,但是此书的八十回本是有市价的,十分昂贵,所以已经传抄了出去,成为一个独立的单位,辗转落到梦觉主人手中。
戚本贾政猜惜春制谜后,自忖四姊妹制谜都是不详之兆,个别分析,这一段太漏骨,破坏了预言应有的神秘气氛,文笔也乏弱。下接宝钗制谜。庚本在惜春的谜语后截断,回后附记宝钗制谜,不管是作者自己还是批者写给作者的备忘录,都是摘录删文中保留的一个谜语,并非摘录一回本背面破损的阙文,其理甚明。因此庚本此回与全抄本第二十四回同一情形,都是回末改写抽换,而缺改稿。
畸笏似乎不会没有看过原有的第二十二回,但是因为一贯的不提改写,只说“此回未补成而芹逝矣”,“补”可能是指回尾破失,也可能是未完待续,完全无视於戚本此回的存在。
第二十二回与第六十三回同是从最早的早本里保留下来的,而太虚幻境的预言写得比较晚,相隔的年数太久,因此一部份与这两回的预言重复。太虚幻境在此书是后进,再加上贾瑞的故事中的线索,可知太虚幻境是跟着“风月宝鉴”一起搬过来的,原名“太虚玄境”,吸收入此书后改名太虚幻境。这是在十载五次增删中。有了太虚幻境,才有金陵十二钗薄籍,有红楼梦曲。因此“增删五次”后,书名改为“金陵十二钗”,畸笏又主张用“红楼梦”为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