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戒尺的王先生春风得意,曾经离去的七个学生也都回来了,他比过去更加严厉,谁要是在课堂上走神,王先生就会举起戒尺打向谁的手掌,并且警告下次会打出鞭炮的响声。陈耀武走神时,王先生视而不见,有时实在看不下去,也只是用戒尺轻轻敲敲陈耀武的桌子。
林百家也开始心神不宁了,陈耀武的目光像炉灶里的火焰一样热烈,她知道陈耀武变了,自己也变了,她时常脸色通红,心跳加快,有时候嘴唇会突然微微抖动起来。
春去夏来的一个中午,穿上百褶裙的林百家躺在院子里树荫下竹榻里睡午觉,陈耀武从熟睡的林百家身旁走过,看见她白皙的大腿从百褶裙里出来,不由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他站在那里看着林百家的大腿,然后他的手放了上去,林百家皮肤的凉爽让陈耀武十分意外,他害怕地缩回了手,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把手贴上去,仍然是那么的凉爽,他开始轻轻抚摸起来,获得了绸缎般光滑的感觉。
林百家惊醒过来,看见是陈耀武,先是一怔,随后她羞怯地闭上了眼睛,感受陈耀武的手在自己大腿上移动。因为激动和紧张,陈耀武的手颤抖不已,颤抖随即也传导给了林百家,林百家的身体也开始颤抖。两个人的身体瑟瑟抖动了一会儿后,林百家突然意识到此刻正在院子的树荫下,她起身一把推开陈耀武,陈耀武还没有明白过来,就听到出现在屋门口的李美莲的叫声:
“作孽啊。”
与李美莲同时出现在屋门口的陈永良,随手操起门边的一根扁担,举起扁担打向陈耀武。陈耀武夺门而出,脱缰的野马似的在街上狂奔,陈永良手提扁担在后面穷追不舍。陈永良杀气腾腾,他一边追赶一边喊叫:
“我要劈了你。”
街道两旁的人目瞪口呆,谁也不敢上前去阻拦陈永良。这时林祥福刚好走过来,见到陈永良举着扁担跑来,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向他喊叫,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陈永良挣扎着想甩开林祥福,林祥福紧紧抱住他,过了一会儿陈永良安静下来,转身低头拖着扁担往家中走去。林祥福走在他身旁,再次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始终不答,回到家中,他关上院门,走进厅堂后,难过地对林祥福说:
“我们对不起你。”
接下去是李美莲告诉林祥福刚才发生了什么,林祥福回头看了看林百家,林百家站在角落里,如同惊弓之鸟。林祥福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坐在椅子里沉思起来。
陈耀武一路狂奔,跑上了西山,回头看看,没有看见陈永良追来,这才站住脚,呼哧呼哧喘着气走进一片树林。他在树林里一直坐到满天星辰,嗡嗡叫着的蚊子把他咬得浑身发痒,他从里面出来时,山下的溪镇已经黑了。他又饥又渴,走下西山,走到溪镇的码头,趴在水边喝了一肚子的水,随后迟疑不决地走去,他听到更夫正在敲响三更。他走到家门口,推推门,里面上了门栓,他想敲门,又不敢敲,站了一会儿后坐下来,靠着门睡着了。
早晨的时候,李美莲打开院门,看见睡着的陈耀武,把他推醒,拉着他来到厅堂,陈永良和林祥福坐在那里,林百家和陈耀文也坐在那里。陈耀武揉着眼睛,看见他们正在吃早饭。李美莲把陈耀武拉到陈永良身前,陈永良点点头,起身找来一根麻绳,拉着陈耀武的手往外走。林祥福伸手去拦他,他摇摇头说: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林祥福说:“让他吃了饭,睡上一觉,再行你的家规。”
陈永良看见陈耀武没有耳朵的左脸,心里涌上一阵酸疼,就说:“吃饭可以,睡觉不行。”
陈耀武坐在林百家对面狼吞虎咽吃完早饭,跟着陈永良来到屋外。陈耀武站在榆树下,耷拉着脑袋,因为没有睡醒他打了一个呵欠。陈永良用麻绳把他捆绑起来后吊到榆树上,他看着陈永良拿着鞭子走过来,就说:
“爸,求你把我放下去,让我把汗衫脱了再抽,我就两件汗衫。”
陈永良犹豫一下后,将陈耀武放下来,松了绑脱去他的汗衫,再用麻绳将他绑好,吊到树上。陈永良手里的鞭子啪啪地抽到陈耀武身上,陈耀武一声声地惨叫,他身上的皮肤一道道地隆起,破裂处又冒出了丝丝血水。
坐在厅堂里的林百家听到陈耀武的惨叫,浑身发抖,眼泪直流。林百家痛苦万分的表情,让林祥福什么都明白了,他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不是陈耀武一个人的,是他们两个人的事。陈耀武的惨叫对于林百家如同利箭穿心,她先是脸色惨白,接着嘴唇也白了,在陈耀武一声撕裂般的喊叫之后,林百家一头栽到地上,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