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顾益民承诺的一千多件冬衣和一个月的军饷如数发放到官兵手上。这天早上,旅长带着副官和护兵来到木器社,旅长的来到让林祥福和陈永良惶恐不安,在旅长他们坐下后,这两个人依然背躬曲膝站着,旅长请他们也坐下,询问哪位是林祥福后,手指副官对林祥福说:
“这副官是我的外甥,他名叫李元成,他父母早亡,家境贫寒,从小跟人学习裁缝,前年我路过家乡,他丢下剪刀针线,跟随我扛枪打仗。今天他在溪镇见了个西施般的小姐,就是你家的小姐,他就想丢掉枪,重新拾起剪刀针线,与你们家小姐永结同心,百年合好。”
林祥福听了旅长的话以后愁云满面,他吞吞吐吐说:“能与旅长攀亲实在是三生有幸,只是我女儿才满十二岁,尚未到婚嫁年龄。”
旅长说:“不是现在成亲,我外甥与你女儿可以先定亲,定亲之后他在你木器社旁边开个裁缝铺子,到了婚嫁那天,我再回来喝他们的喜酒。”
林祥福只好如实相告:“我女儿已经许配给了溪镇商会会长顾益民的长子顾同年。”
林祥福说完以后,旅长面无表情了,林祥福战战兢兢看着旅长,陈永良接着说:
“定亲宴席也摆过了。”
旅长这时笑了起来,他说:“已与顾会长结亲,恭喜,恭喜。”
旅长说完起身,扭头对副官说:“人家小姐已是名花有主,你就死了这心,跟着舅舅走吧,你就是走南闯北出生入死的命。”
这个名叫李元成的副官点点头,对他的旅长舅舅说:“不丢掉枪了,我跟舅舅走。”
然后对林祥福和陈永良鞠躬说道:“晚辈失礼了。”
他们走到院子里时见到了林百家和陈耀文,年少英俊的副官站住脚,对林百家说:
“记住我,李元成,将来你在报纸上看到有个大英雄李元成,必定是我,你若是落难了,就拿着报纸来找我。”
副官说出来的是林百家从未听到过的那种话,她不由笑了笑。旅长是哈哈大笑,与林祥福陈永良作揖告辞,带领外甥副官和护兵走出了木器社。
这支在溪镇盘踞三日的溃败之师午饭后在城隍阁前集合,然后浩浩荡荡走出溪镇的北门。顾益民让商会组织居民夹道欢送,自己和旅长走在部队前列,走到北门外言别时,旅长对顾益民说:
“实话相告,我部原想抢劫贵处,顾会长如此仁义,我们又怎能抢得下去。”
北洋军沿着大路蜿蜒而去,他们哈出的热气在冰天雪地里仿佛雾气一样。旅长和副官骑上了马,他们在骑兵的簇拥下,从田地里奔驰而去,扬起的积雪遮掩了他们离去的身影。
顾益民在北门和众人拱手作揖之后上了轿子,让轿夫直奔西山。在西山的坡道上,顾益民下了轿子,这里可以俯瞰溪镇全景。顾益民站立很久,看着山下积雪中完整无损的房屋和街道,还有点点滴滴的行人,顾益民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坐回轿子里,对轿夫说:
“回家。”
三十九
有人在码头看见曾万福坐在竹篷小舟里,像从前那样大声招徕顾客。曾经吓傻的曾万福突然不傻了,一些人好奇地跑到码头那里和他说话,他口齿清晰对答如流,有人问他右手为何少了一根中指,他满脸迷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问到陈顺和张品三的下落,问到送赎金的事时,他疑神疑鬼看着他们,完全记不起送赎金的事。
顾益民派出去打探陈顺和张品三下落的两个仆人早就回来了。这两个仆人沿途寻找,快走到观音庙的时候,发现众多被积雪覆盖的尸体,在那里找到死去的陈顺和张品三,在陈顺的口袋里摸出了那些银票。两个仆人回来时正是北洋军快要进城之时,顾益民将这事压下不说,现在北洋军离去了,顾益民思忖如何去向大家说明,再去赎回人票。
这时候,一个剃头挑子走进溪镇,他沿途打听来到林祥福和陈永良的家门外,从挑子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举在手里喊叫起来:
“陈永良接信,陈永良接信。”
李美莲从屋里出来,他把信件递过去,说是绑票的土匪让他捎来的。听说是土匪捎来的信,李美莲接过信就往屋里跑去,对里面的林祥福和陈永良说:
“土匪来信了。”
陈永良接过信,从里面抽出信纸时也抽出一只耳朵,耳朵掉在桌上。陈永良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了,拿着信纸的手颤抖起来。李美莲看见桌上的耳朵,胆战心惊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