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和她女儿没有任何关系。她女儿产生时,我已经离开云南了,陈清扬也是这麽解释的,可是那女孩说,我可以把精液放到试管里,寄到云南让陈清扬人工授精。用她原话来说就是:你们两个混蛋什麽干不出来。
我们逃进山里的第一个夜晚,陈清扬兴奋得很。天明时我睡着了,她又把我叫起来,那时节大雾正从墙缝里流进来,她让我再干那事,别戴那捞什子。她要给我生一窝小崽子,过几年就耷拉到这里。同时她揪住乳头往下拉,以示耷拉之状。我觉得耷拉不好看,就说,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别叫它耷拉。所以我还是戴着那捞什子。以後她对这件事就失去了兴趣。
後来我再见陈清扬时,问道,怎麽样,耷拉了吧?她说可不是,耷拉得一塌糊涂。你想不想看看有多耷拉。後来我看见了,并没有一塌糊涂。不过她说,早晚要一塌糊涂,没有别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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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了这篇交代材料上去,领导上很欣赏。有个大头儿,不是团参谋长就是政委,接见了我们,说我们的态度很好。领导上相信我们没有投敌叛变。今後主要的任务就是交代男女关系问题。假如交代得好,就让我们结婚。但是我们并不想结婚。後来又说,交代得好,就让我调回内地。陈清扬也可以调上级医院。所以我在招待所写了一个多月交代材料,除了出公差,没人打搅,我用复写纸写,正本是我的,副本是她的。我们有一模一样的交代材料。
後来人保组的同志找我商量,说是要开个大的批斗会。所有在人保组受过审查的人都要参加,包括投机倒把分子,贪污犯,以及各种坏人。我们本该属於同一类,可是团领导说了,我们年轻,交代问题的态度好,所以又可以不参加。但是有人攀我们,说都受审查,我们为什麽不参加。人保组也难办。所以我们必须参加。最後的决定是来做工作,动员我们参加。据说受受批斗,思想上有了震动,以後可以少犯错误。既然有这样的好处,为什麽不参加?到了开会的日子,场部和附近生产队来了好几千人,我们和好多别的人站到台上去。等了好半天,听了好几篇批判稿,才轮到我们王陈二犯。原来我们的问题是思想淫乱,作风腐败,为了逃避思想改造,逃到山里去。後来在党的政策感召下,下山弃暗投明。听了这样的评价,我们心情激动,和大家一起振臂高呼:打倒王二!打倒陈清扬!斗过这一台,我们就算没事了,但是还得写交代,因为团领导要看。
在十五队後山上,陈清扬有一回很冲动,要给我生一群小崽子,我没要。後来我想,生生也不妨,再跟她说,她却不肯生了,而且她总是理解成我要干那件事。她说,要干就干,没什麽关系。我想纯粹为我,这样太自私了,所以就很少干。何况开荒很累,没力气干。我所能交代的事就是在地头休息时摸她的乳房。
旱季里开荒时,到处是热风,身上没有汗,可是肌肉乾疼。最热时,只能躺在树下睡觉。枕着竹筒,睡在棕皮蓑衣上,我奇怪为什麽没人让我交代蓑衣的事。那是农场的劳保用品,非常贵。我带进山两件,一件是我的,一件是从别人门口顺手拿来的。一件也没拿回来。一直到我离开云南,也没人让我交还蓑衣。
我们在地头休息时,陈清扬拿斗笠盖住脸,敞开衬衣的领口,马上就睡着了。我把手伸进去,有很优美的浑圆的感觉。後来我把扣子又解开几个,看见她的皮肤是浅红色。虽然她总穿着衣服干活,可是阳光透过了薄薄的布料。至於我,总是光膀子,已经黑得像鬼一样。
陈清扬的乳房是很结实的两块,躺着的时候给人这样的感觉。但是其他地方很纤细。过了二十多年,大模样没怎麽变,只是乳头变得有点大,有点黑。她说这是女儿做的孽。那孩子刚出世,像个粉红色的小猪,闭着眼一口叼住她那个地方狠命地吃,一直把她吃成个老太太,自己却长成个漂亮大姑娘,和她当年一样。
年纪大了,陈清扬变得有点敏感。我和她在饭店里重温旧情,说到这类话题,她就有恐慌之感。当年不是这样。那时候在交代材料里写到她的乳房,我还有点犹豫。她说,就这麽写。我说,这样你就暴露了。她说,暴露就暴露,我不怕!她还说是自然长成这样,又不是她捣了鬼。至於别人听了有什麽想法,不是她的问题。
过了这麽多年我才发现,陈清扬是我的前妻哩。交代完问题人家叫我们结婚。我觉得没什麽必要了。可是领导上说,不结婚影响太坏,非叫去登记不可。上午登记结婚,下午离婚。我以为不算呢。乱秧秧的,人家忘了把发的结婚证要回去。结果陈清扬留了一张。我们拿这二十年前发的破纸头登记了一间双人房。要是没有这东西,就不许住在一间房子里。二十年前不这样。二十年前他们让我们住在一间房子里写交代材料,当时也没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