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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消失 4

回到房间后,我感到头部仿佛被一层朦胧的雾气所包围,晕乎乎的感觉,让我几乎无法集中思绪。忽然,一股强烈的倦意袭来,让我极度渴望睡眠。我勉强支撑着身体,慢慢踱步至洗手间。站在洗漱台的镜子前,我凝视着自己略显疲惫的面容,随后打开水龙头,用双手接住清凉的水流,往脸上泼去,希望这冰冷的触感,能够驱散一些头脑中的混沌,让我恢复些许清醒。洗完脸后,我转身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瓶在县里超市买的矿泉水。

拧开瓶盖,我迫不及待地将瓶子里的水灌入喉咙,咕噜咕噜地连喝了好几大口,直到半瓶矿泉水被迅速消灭。然而,即便喝下了半瓶水,那种既口渴又困倦的感觉依然紧紧缠绕着我。不知何故,总觉得和陈爝谈完话后,口非常渴。这种又渴又困的感觉,让我的身体感到十分不适。无奈之下,我只好缓缓走到床边,轻轻躺下,用柔软的枕头垫在背后,试图找到一个能让身体稍微舒适一些的姿势,来缓解这一症状。

我并不想这么早就入睡,陈爝故意卖关子不告诉我他的想法,我认为,经过我自己的思考,对这位老友的思路应该也能窥探一二。显然,陈爝已经知道神木庙杀人事件的凶手身份以及制造密室的手法,但他为何不在盛岳峰队长面前揭露呢?

强烈的困意让我的思路变得模糊起来,眼皮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压着,沉重得几乎无法抬起。我本想挣扎着从床上站起,通过活动筋骨来驱散这股突如其来的倦意,可四肢却使不上力气。这一切都让我感到异常奇怪,要知道,今天的我并没有经历什么特别繁重的体力劳动,也没有感受到过度的精神压力,为何会如此疲惫不堪?我的心里充满了疑惑。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这份疑惑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我的意识开始渐渐消失。

不知睡了多久。让我万万没能想到的是,我再次醒来时,竟是伴随着强烈的窒息感!

是的,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与绝望交织的感觉,我的口鼻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无法吸入哪怕一丝一毫的空气。一股不可抗拒的强大压力,自上而下地笼罩着我,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意识在这一刻迅速复苏,仿佛是为了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仅仅用了一秒,甚至更短的时间,我就立刻意识到,有人正用枕头紧紧地压住我的脸,企图用这种方式将我活活憋死!

——有人要杀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同时,这也让我瞬间惊醒,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求生欲让我拼了命地挣扎起来。

也许是我奋力抵抗起了作用,那位原本稳稳骑坐在我腰间的对手,突然间身形变得踉跄不稳。感受到对方力量似乎有所松懈,我立即抓住了这一线生机,更加猛烈地加大了反抗的力度,双腿不停乱蹬起来。这一连串急促而有力的动作,不仅扰乱了他的平衡,也使得他的手劲不自觉地减弱了几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察觉到脸上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有了一丝减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我猛地一个翻身,只听一声闷响,他重重地跌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与其说是我把他甩出去,倒不如说他是自己没坐稳,失去平衡才跌落的。

房间内漆黑一片,我根本无法辨认出那个男人的面容,只能依稀感知到他身材魁梧,如同一座小山般压在我身上。当那个男人被我甩到地上后,他并没有选择趁机逃跑,反而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迅速翻身站起,再次朝我猛扑过来。我猝不及防,被他扑了个正着,我们两人顿时扭打在了一起。他丢掉手里的枕头,抡起拳头就朝我脸上猛砸。我挨了几下重击,只感觉嘴唇被打破了,一股咸咸的鲜血从嘴角流出来。我从小就不是一个擅长打架的人,面对这样的攻势,我几乎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我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能让我保持平衡的东西。我紧缩着下巴,尽量让自己的脸颊少挨些拳头,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完全躲避他的攻击。每一次拳头落下,都让我痛苦不堪。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我也注意到,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块头很大,但显然并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打架高手。我注意到,他好几次挥拳,都因为力道过猛或是方向失控,重重地砸到了地板上。他的攻击显得杂乱无章,毫无章法可言,简直就是“王八拳”,打到哪里就算哪里,完全没有格斗技巧可言。我紧紧咬住牙关,开始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在这混乱的战斗中,找出一丝反击的契机。

我知道一直被动挨打,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寻找机会反击或逃脱。我瞅准一个机会,浑身使劲,将他推开。借着这股势头,我迅速转身,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推开了床边的窗户。窗外的冷风拂过我的脸庞,意外地让我头脑更加清醒。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借着这抹银辉,我终于看清了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的真面目。

来到刀岗村后,我从未见过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皮肤黝黑,眉骨高耸,眼神中充满了戾气,脸上则布满了杂乱的胡须。他的身材则是肥肉远多于肌肉,显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胖子。他发现自己的容貌被我看见,登时恼了起来,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般再次朝我猛扑过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吓了一跳,不及细想,便一脚踩上窗台,双眼紧闭,深吸一口气,然后毅然决然地从蝴蝶庄的二楼一跃而下!

虽说是从二楼跳下,那高度看似不算离谱,但身体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刹那,带来的震荡感却让我几乎痛呼出声,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这股巨大的冲击移了位。

我落下的地方,恰好是蝴蝶庄内的一个小花园,这里的地面以泥土为主,相对柔软,为我减轻了不少冲击。若是换作坚硬的石板路,恐怕即便只是这样的高度,也足以让我断上几根骨头。正当我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时,眼角余光瞥见那个黑胖子竟也效仿我的动作,一只手已经搭上了窗框,作势就要往下跳。我不敢有丝毫怠慢,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奋力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来不及调整呼吸,拔腿就跑,全力朝园子的出口奔去。

黑胖子眼见我逃跑,焦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急匆匆地跳下窗台。然而,他的运气显然没有我好,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呻吟,似乎是把脚给崴了。我趁机冲着空旷宁静的村寨大声喊道:“救命啊!杀人啦!”我的呼喊声伴随着深夜的虫鸣,在刀岗村的夜空中回荡。

那黑胖子见我高声呼喊求救,神色明显变得焦急起来,迅速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朝我猛冲过来。我的心脏怦怦乱跳,本能地想要转身继续逃跑,然而天不遂人愿,脚下一块突兀的石头突然绊住了我的脚步,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仰面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一摔,不仅让我延误了宝贵的逃跑时间,也让那黑胖子得以迅速追到了我的身前。不等我从地上爬起,他便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上,那沉重的身躯,少说也有两百来斤,被他这么一压,我瞬间感到呼吸困难,四肢无力,根本无法动弹。黑胖子在月光下面色森然,一只手紧紧地捂住我的嘴巴,使我无法继续呼救,另一只手上,竟高举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这块石头看上去就很坚固,我的头盖骨恐怕不是它的对手。

对我来说,死亡已经近在咫尺。

此时的我喊也喊不出,动也动不了,就如同一只被无情地按在砧板上的公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屠夫举起锋利的刀刃,却无力反抗,只能任其宰割。

我心想,这个画面要是被陈爝看见了,恐怕会被他嘲笑一辈子。念及陈爝,我又开始担心起他的安危。不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是否也遭遇了这黑胖子的毒手,被闷死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了呢?这个念头一冒出,我心里突然有点难过。

想不到,我们最后竟落到这种结局。

就当胖子手中的石头将要砸下之际,我的耳边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住手”,随后炸响了枪声!那胖子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扯着嗓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从我身上滚落到了一旁。我趁机挣脱了他的束缚,急忙朝他看去,只见他的左手紧紧地捂住右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匍匐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他的整条右臂已经被鲜血染红,血液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

有人朝他的右手开了一枪。

在他轰然倒地的那一刻,周围突然亮起了无数光束,如同舞台剧的聚光灯般,猛然打在了我和黑胖子的身上。那些光线强烈而刺眼,让我一时间无法睁开双眼,只能感觉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过了好一会儿,盛岳峰那熟悉而焦急的声音,终于穿透了嘈杂,传入了我的耳中。他急匆匆地跑到我的身边,双手有力地将我从地上扶起。

我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强光,才发现原来是好几辆警车同时打开了远光灯,将这“杀人未遂”的现场照亮。警车的边上,站满了广南县刑侦大队的侦查员。

现场顿时变得十分混乱,这突如其来的喧嚣,无疑成为一枚信号弹,惊动了刀岗村的村民。他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形成了一道道人墙。这些村民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他们的目光在我和行凶者之间来回穿梭,试图理解眼前的情况。我和盛岳峰以及那位行凶未遂的胖子,就这样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团团围住。

我在人群中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村主任田育民此刻正站在最前面,他洪亮的声音穿透嘈杂,向围聚的村民们传达着指示,不厌其烦地提醒大家保持冷静,切勿相互拥挤;田育民的儿子田骏豪半躲半藏,偶尔探出头来,朝我所在的方向投来一抹略带狡黠的笑意,眉宇间还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紧挨着田骏豪的,是那位名叫翁构的小跟班,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脸上的表情迷茫而又困惑,似乎尚不知自己来此的目的。

而在人群的另一端,我远远地捕捉到了金姐的身影。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距离让我无法清晰辨认她脸上的细微表情,是忧虑重重,还是无助彷徨?我不知道。但即便如此,看到她至少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没有被行凶者伤害,我心中的一块大石也随之落地。

“陈爝呢?”我忙问盛岳峰道,“他在哪里?”

“韩晋,你是在喊我吗?”

我循声望去,发现有个高瘦的身影从警车后出现。此人身姿挺拔,神情从容不迫,宛如舞台上的演员,正缓缓步入聚光灯的焦点之下。他带着一副冷漠且淡然的表情,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围聚的人群。最后,目光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

这位装腔作势的家伙,正是我的老友——陈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