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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灵感 10

在翟玉玲一案案发的一个多月后,老队长向分管副局长进行了汇报和申请,希望通过发布“受害者”画像的方式寻人,以求获得新的线索。经过批准,老队长联系了市局更为专业的技术人员,在三名受害者容貌的基础上进行了修改,并更改了发型和衣着,制作了画像。

很快,郁南县公安局将画像和相关形象描述通过电视台、报纸以“寻人启事”的方式进行了播放和刊登。

在“寻人启事”发布之初,公安局的值班室确实收到了一些热心人士提供的线索,可核实发现,这些线索中的女性要么外形与画像有些相似,要么衣着与画像有些相似,但没有一个人在外形和衣着上全部符合条件的。

我一面抱着希望,一面又被失望冲击,直至再也没有电话打进值班室。我和邱楚义坐在那里,守着冷清的电话,失落地看向彼此。

与此同时,公安局内部出现了一些关于老队长的议论,有些同事也在背后对老队长指指点点。这让我感觉挫败又烦躁,挫败于自己的设想落空了,烦躁于老队长因为自己的想法被人议论。

一天,老队长叫我和邱楚义去他家吃饭,温馨的气氛和师母的拿手好菜让我的糟糕情绪缓解了不少。席间,我向老队长表示了歉意。

老队长笑了笑,不以为意道:“你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无奈地说:“就是因为您听了我的建议,才会找到副局长,然后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人,结果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才会让您被人指指点点,随便议论。”

老队长一边让我吃菜,一边淡然地说:“嘴巴长在别人的脸上,咱们也控制不了。”

我点了点头。

老队长又说:“再说了,我是你们的师父,那师父还能是白叫的吗?放心吧,只要有师父在,你们只管安心破案,师父就是铜头铁脑,这么一点闲言碎语根本伤不到我的。”

听到这里,我既愧疚又暖心。

这时候,老队长招呼师母道:“老赵?”

人在厨房的师母应了声。

老队长催促道:“快点,给大通换一碗米饭,他碗里的米饭凉了。”

很多年以后,在老队长离开一线、离开刑侦大队、离开工作岗位后,我突然发现,那时候的我们不管飞得多高多远,他总是在我和邱楚义的身后默默注视着、守护着。

他站在我们的身后,也站在我们的心里。

我提出通过寻找凶手投射之人的方式来推动案件侦破,没想到费了不少时间,依旧进展甚微。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案件也一点一点地沉没,可它给人们带来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退,郁南县的女性更是活在深深的恐惧之中。没人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更没人知道谁会是下一个受害者。

这种忐忑的日子过了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里,我多次去过张彦君和翟玉玲被抛尸的沟渠和塘坡。明明知道不会有任何作用,我还是这么做了。

我感觉这么坚持下去,也算是对受害者的一种呼应。一种这个世界对那个世界的呼应,哪怕只是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回声。

直至那个普通的下午,一通电话打进了值班室。

当时,我正坐在那里困得前仰后合,邱楚义则趴在桌上午休。我揉了揉眼睛,接起了电话。

对方是一个男生,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他问我是不是王强警官,我说我不是,他又问王强警官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出现场了,可能会很晚。

他似乎有话要说,又似乎要挂断电话。

我立刻跟了一句:“我是王强警官的徒弟,如果你有事情,我可以代你转达。”

他想了想,说:“哦,我在之前的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寻人启事,就是寻找三个女人的那个,还说和连环杀人案有关系。”

我一惊,猛然站起身,问:“对,没错,你有线索?”

他仍旧有些犹疑,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线索,我和我同学说过,他说是我想太多了,还说如果打电话,你们也不会理会的。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们。”

我追问道:“你认识她们,还是认识她们中的一个?”

他的回答让我充满了困惑,他说:“我不认识她们,但是我感觉自己见过她们。”

我反问:“你感觉见过她们,在哪里见过?”

“……在杂志上,就是《诗歌园地》。”他的回答认真又心虚。

我继续问道:“诗歌……园地?”

他确认道:“没错,《诗歌园地》,一本杂志。”

他的回答让我充满困惑,但我还是耐心地询问道:“好,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说在这本杂志里看到过她们吗?”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忽然坚定了很多。他回答道:“在今年的《诗歌园地》第五期上面,有一首叫《大雨之夜的米迪》的诗歌,里面那个名叫米迪的女人和你们在寻人启事上说的一个人很像,尤其是穿的衣服,简直一模一样。”

他的解释让我既意外又兴奋,我确认道:“你说诗歌里面的人物和寻人启事上的人好像是一个人?”

他连连应声道:“后来,我又在今年的《诗歌园地》第十期上看到了另一首诗歌,叫《辛迪的眼睛里有一片夕阳》,里面那个名叫辛迪的女人和你们在寻人启事上的一个人也很像。后来,我看到了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和同学说了这个巧合,同学说我想多了,但我想了想,还是给你们打电话了。”

这个信息确实让人意外,他竟然说诗歌里面的人物和寻人启事上的画像高度符合。

难道凶手是按照诗歌里面的人物进行投射、继而杀人的?

联想像是丰盈的水草,瞬间充满了我的大脑。

我追问道:“哦,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想和你见个面。”

他答道:“我叫魏家旭,现在就住在学校,新立高中,高二三班。”

后来,我在回忆这个场景的时候,魏家旭的这个回答依旧让我记忆犹新。

没错,那个打电话的男生就是时年十七岁的魏家旭,当时他用学校的公用电话拨出了这一通关键的电话。

当天下午,我和邱楚义在新立高中高二年级的年级主任办公室见到了魏家旭。

那时候的魏家旭高高瘦瘦的,穿着一身蓝色校服,脸上还长着青春痘。见到我们,他显得有些拘谨。

在班主任和年级主任的陪同下,我和邱楚义对魏家旭进行了询问。

魏家旭表示,他一直比较喜欢文学,业余时间喜欢写一些东西,尤其是诗歌。他订购了有关诗歌的刊物,比如《新诗歌》《诗月刊》和《诗歌园地》等。别的同学都是看金庸、看古龙,或者看琼瑶、看席绢,他却特立独行,只要有时间,就抱着这几本诗歌杂志反复看,同学都称他为“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