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雅梅一边哭一边说完了自己的恐怖遭遇。
听到这里,吴文政情绪失控了,失声痛哭,一遍一遍地说道:“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邵雅梅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他是疯子,他发起疯来会要人命的。他的命不值钱,但是你的命值钱,你是我的命根子,也是你家的顶梁柱,我不能冒那个险,我不能拿你的命,你们一家的命来冒险……”
那一刻,站在我身边的邱楚义愤恨道:“这个姚云岭真是疯子!”
我凝视着相拥痛哭的母子,低声道:“他就是疯子,你没有听邵雅梅说,他威胁邵雅梅一命抵四命吗?只要他活着,就不会放过他们。”
邱楚义追问道:“难道就这么放任他吗?”
我看向邱楚义,没有说话。
老队长叹息道:“在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我们确实无能为力,即便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邱楚义捶墙道:“可恶!”
就在我们感到束手无策之时,邵雅梅突然说:“警察同志,我怀疑他可能还杀过其他人!”
姚云岭还杀过其他人?
邵雅梅解释说,自从她被姚云岭恐吓胁迫之后,就一直对他唯命是从,但姚云岭对她的殴打虐待却变本加厉。有一次,姚云岭喝多了,再次威胁她,言语间不仅提到自己杀过前妻一家,还提到他曾在一个叫北丘县的地方杀过两个人。当时,邵雅梅只是感到恐惧,以为这些都是姚云岭的恐吓,如今她主动向我们说起,认为这可能是打开案件突破口的关键。
老队长认为姚云岭不会编造自己曾在北丘县杀过两个人的经历,那么他必然是凶手或者行凶者之一。
谁也没想到在调查这起案件时会牵扯出另一起杀人案。
离开医院之前,老队长特意嘱咐了邵雅梅和吴文政,目前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姚云岭就是杀害前妻一家的凶手。另外,姚云岭和邵雅梅仍是夫妻,姚云岭仍是他的继父,如果姚云岭前来探望,他们母子二人要克制好情绪,别让对方看出来。
邱楚义问老队长道:“姚云岭会不会伤害邵雅梅?”
老队长摇头道:“其一,这里是医院,是公共场合,人多眼杂;其二,吴文政一家都在;其三,他知道我们正在调查郭月霞等人一案,而且他是重大嫌疑人。这个时候,他不会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在甘南县警方的协助下,我们圈定了位于新乡市的北丘县和位于汉南市的北邱县。结合姚云岭的行动轨迹,我们将排查重点放到1988年之前有记录的双尸案件或者连环杀人案件上。
很快,新乡市北丘县公安局打来反馈电话,表示在1980年秋天,该县发生了一起恶性强奸杀人案,系双尸案件,受害者是一男一女。
1980年9月12日,有人在县城南郊的皮鞋厂后的废弃厂房里发现了两具尸体,系皮鞋厂工人韩某(男,22岁)和陈某(女,23岁),二人系被人用利器捅破脏器导致大出血死亡。警方介入调查后,在现场发现了凶手留下的三枚纹印,一枚残缺的血手印和两枚完整的血指纹。
只是那个年代,既没有天网监控,血迹和痕迹检验技术也不成熟,即便发现了血手印和血指纹,也进行了深入排查,却始终没有找到凶手,案件就成了悬案。
负责这起皮鞋厂双尸案的刑警姓黄,那时候他三十多岁,如今已年过五旬。黄警官说,这些年压在他心里的案子很多,唯独这个案件,分量最重。
当年,和黄警官一起负责案件侦破工作的还有两位警察,已经去世多年。有时候,他会想,在他有生之年,这案子都不会侦破了,那个杀人凶手会永远藏身人海,直至他死去,凶手也死去,又或者,那个凶手早已经死去。每当想到这里,他就会非常悲伤。
如今,听闻案件可能有线索了,黄警官非常激动,北丘县公安局的协查民警也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案件的证据资料传了过来。
在我们将采集到的姚云岭的掌纹和指纹与北丘县公安局留存的血手印和血指纹进行比对后,发现两枚指纹存在高度一致,基本可以确定姚云岭就是当年皮鞋厂双尸案的真凶!
至此,案件出现重大突破!
那一刻,我激动地看向了老队长和邱楚义。
终于,我们将姚云岭死死钉住了!
当我们三人和甘南县警方再次找到姚云岭的时候,他的态度还是如之前一般强硬,可当老队长说出十九年前发生在北丘县韶华皮鞋厂的双尸案时,他突然怔住了。接着,我向姚云岭出具了逮捕证。
那只是一个短短的对视,我却感觉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变幻莫测的情绪。
他的眼神中有意外,有惊愕,有恐惧,有茫然,最后回归平静。
其实,在准备逮捕姚云岭之前,我们进行了多种可能性的场景模拟,姚云岭可能否认,可能情绪失控,甚至可能做出过激举动拒捕。
可没想到的是,他就这么怔怔地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姚云岭被捕了。
整个过程安静又顺利。
后来,在我们将姚云岭送进看守所的时候,他突然叫住了我,说:“李警官,你知道吗?”
我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
他面无表情地说:“其实,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一种预感,我逃不了了。”
我问他道:“为什么?”
他答道:“因为你的眼睛里有钩子,你盯上我了,早晚会查出真相。”
在甘南县公安局的讯问室内,姚云岭供述了杀害北丘县韶华皮鞋厂两名工人的罪行。
或许是感觉自己已然落网,无法逃脱,面对讯问,他也供述了杀害郭月霞、李海滨和李江江三人并埋尸废弃看台之下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