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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寇志(4)

作者:(清)俞万春

去了四日,秦明等方哨探得是个空营,悬羊击鼓,虚插旌旗。众好汉要追赶,探得已是去远,众好汉都望西痛哭而回。秦明、朱仝道:“这厮必把施大哥解赴东京。这里去劫,路又不便。叫戴宗、周通速去东京托范天喜,万一有门路救得,亦未可定。”戴周二人忙作起神行法来,冒雨而去。秦明等一面申报梁山,恐官兵再来。又住了几日,天已晴明,恰好梁山上来探问信息。秦明先发文书禀覆,对邓王二人道:“待回大寨与公明哥哥、吴军师商量,替二位头领报仇。”却同了索超、朱、雷等,带了本部兵马,快快而回。

却说邓辛二将亲自断后,将施威正身、杨烈首级直解到景州来。天色晴正,景州太守大喜,一面详报冀州留守司,一面加派得力将弁,多添军健,一同解到冀州。

邓辛二将把本部人马都安顿本营,自己带了随身兵役将弁,一路小心解去。冀州留守司听说拿了施威,斩了杨烈,大喜,亲出郊外迎接。邓辛二人忙下马施礼,随着留守司进城。看的人无千无万,都说道:“害人强贼,今番吃拿了。这厮一身横肉,正好喂猪狗!”施威在槛车内骂道:“待老子二十年后,再来收拾你们!”又看了邓辛二人道:“这两位将军好了得!”留守司与他们把了下马杯,簪了花。邓辛二将又把那活擒的二百多人,并首级五百余颗,都一发献上。留守司先把施威收入死囚牢里,对邓辛二将道:“二位将军战阵辛苦!本司这里先申奏朝廷,从优保举。

贼犯我自拨干员解到东京去,二位将军回营候旨。”二将谢了,自回沧州、东光去。

留守司传今,把那二百多喽啰,分绑各城门,尽行斩首;并那五百余颗首级,都去号令。把那施威取出来,并那杨烈的首级,俱派上等将校,多带官兵,解去东京。一面又檄各路营汛防护,哪个敢来抢夺。一面写了奏章,少不得把自己也叙些功在里面。

那日天子正同枢密院、兵部商议征讨梁山的庙算,接到冀州留守司这道本章,龙颇大悦,也不交兵部议奏,自提御笔,降旨升授邓宇弼为天津府总管,辛从忠为武定府总管,就着来京引见。部下将弁,照例升赏;官兵有功者擢升,死伤者轸恤,其余都赏钱粮三个月。又赏二将白银各一千两,玉带各一围。冀州留守司、景州太守,亦各加思。又谕众臣道:“武将擒斩盗贼,本不为十分奇异。朕特念方当大阅发兵之际,此二将却深慰朕意,不能不破格鼓励,非朕滥恩也。”便传旨将杨烈首级号令,施威交兵刑二部审讯了,押去市曹凌迟处死。

那时戴宗、周通已早到了范天喜家,知道这事,大家只叫得苦,那里去寻门路救他。只得同范天喜商量,偷得些残骨碎肉瘗埋了。戴宗、周通都催范天喜速去打听,几时兴兵,将帅是那几个,“早早付回信,弟等要回去了,公明哥哥十分盼望。”

天喜道:“里面机密得紧,实无处打听。据蔡京的意思,恨不此刻便到梁山泊,但不知官家的意思怎么。明日是蔡京代天检阅的日子,我和二位打扮了混进御教场探听,或者得他些口风。明日却不是我的班期,没公事缠障,再借两面腰牌与二位。”

次日一早,范天喜叫戴周二人一同公人打扮,带了腰牌,出了神武门,到御教场来。将近教场,只见许多披甲顶盔的已是纷纷走动。到得教场偏门首,把门的见他们是做公的,验了腰牌,都放了进去。范天喜低声对二人道:“若是官家亲来,我们却不能进来。”三人到里面看时,只见那御教场十里正方,周围四十里,开方一百里,团团红墙围着。演武厅乃是九间大殿,朱门黄瓦。面前华表石兽,文石龙墀,都有朱红栅栏护着。左首将台上竖着一枝冲霄拔地的黄漆旗竿,上有一面杏黄旗;又一枝红旗竿,比那黄的短得一半,上有一面红旗,大大书着一个“帅”字,都随风荡漾。台上许多军官,全装盔甲,立着看守。那架子上许多鲜明杂色令旗,又有乐器金鼓。台下如意顶帐篷内,端坐着掌旗鼓的兵部尚书,旁边无数人伺候着。

中间一条黄土甬道,从龙墀起,望过去杳杳茫茫的,直接到照墙边。照墙上好似彩画着五云捧日。那时太阳离地,晓雾尽散。教场里静荡荡的,存着那二十万大军,毫不挨挤。只见那些军官兵丁,都全装着,却不归队伍,也有立的,也有走来走去的,也有坐在草地上说话的,纷纷乱乱。那些战马都背着鞍鞒,散放着地下啃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