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本意想生擒丽卿,看到此际,只得设想暗箭之法,却苦得急切没神箭手,恐反伤自己将官。丽卿已跃马跳出圈子,看那王天霸独战三人,便把枪挂了,拈弓搭箭,射那三人,只可惜气力已尽,左臂又伤,箭发无力,射不着了。吴用忙传令教前队齐放乱箭。丽卿取枪不及,忙把弓梢来拨,一时措手不及,中箭落马。王天霸大惊,急待还救丽卿,却吃鲁、武、李三人逼紧,不得脱身。贼兵一拥而上,来提丽卿。只听得贼兵又乱喊起来,栾廷玉一马飞到。丽卿飞身上马,撇弓取枪,随着栾廷玉杀出阵云。丽卿道:“可惜王天霸陷入阵中了,待奴家与栾将军再杀进去救他出来。”廷玉道:“姑娘身受重伤,厮杀不得了,快回黄鹄山,这里待小将进去罢。”丽卿那里肯听,正要同去,行不数武,果然觉得伤重,展手不得。廷玉替丽卿拔下了箭,丽卿弃下那副黄金锁子甲,廷玉撕条战裙,替他裹了疮口。忽见前面枪炮震地,杀出两彪人马,丽卿、廷玉一齐大惊,定晴一看,左边乃是祝永清,领猿臂乡勇并蒙阴官兵四千名杀来;右边乃是陈希真,领景阳官兵并召村新调乡勇五千名杀来。丽卿、廷玉大喜,一齐奔上,诉说天霸陷阵,须得速去救援。希真、永清急挥军马去掩杀贼兵。
原来官兵、贼兵自二更战起,直至未牌时分,两边都人困马乏,惟有蒙阴官兵并召村新调乡勇是生力军,贼军当不住,纷纷败走。王天霸已由贼军中杀出来,浑身血污,伤痕遍身,一见希真,大叫:“小将王天霸今日绝命了!”言讫,大吼一声,口喷鲜血,卧倒于地。希真失声恸哭,忙教数卒舁了尸身回去。栾廷玉已护送陈丽卿回黄鹄山去了。
希真、永清合兵一处追贼,贼兵退到汶河渡口。吴用传令前队背水死战,鲁智深、武松、李逵三人应命,转身迎敌官军。樊瑞、项充、李衮抢堂阜不得,已领兵回来。吴用教公孙胜督阵,自己同樊瑞等渡河回去。原来吴用自既胜官军之后,原想择地安营,占住南岸,亲被丽卿、天霸搅入阵中,不得住手,以致希真、永清领生力军杀来,抵敌不住。吴用懊闷非常,心乱目昏,不觉登舟时失足落水,众人急忙救起。只见北岸一彪军马渡河过来,正是花荣、李俊领军接应。吴用大喜,便叫樊瑞等休退,会齐了花荣、李俊兵马,重复杀上南岸。那边希真、永清见贼兵死斗,不敢十分追逼,便领军退回。希真领景阳、召村两枝人马退守堂阜去了,永清领猿臂、蒙阴两枝人马退守黄鹄山去了。原来黄鹄山在蒙阴东北,堂阜在蒙阴西北,两处险要,足为蒙阴保障,希真、永清所以用军保守。
那吴用同了花荣、李俊、樊瑞、项充、李衮上了南岸,与公孙胜等屯扎南岸。
吴用早已有丰下人替他换了湿衣,便与公孙胜升帐,计点军马,查核战功。众将纷纷报上,计杀死官兵、乡勇无数,虽然杨林受伤,黄信中箭,却喜未曾亡失一将,就是兵丁损折也不上千余名,只可惜黄鹄、堂阜两处险要,不曾夺得。吴用道:“且就此安营立寨,休养三日,再作计较。”当时送黄信、杨林回新泰将息。这里安营造饭,已是酉牌时分了。
看官,这一日一夜的大战,前后关键,都交代清楚。惟有吴用的虎豹阵并一彪人马,为何从水面上渡得过来?原来军机虽然秘密,日久终成泄漏。记得那年刘慧娘的飞桥利害,吴用在芦川渡口吃尽苦头。此刻被他探得,他便用此法装载马只,蒙了虎皮、豹皮,渡过河来,当时又有公孙胜法术掩盖。希真竟一时看不破,被他杀败。吴用安排此计,取名为聚兽阵,原待十二月初一日夜分应用,不料希真于三十夜里已来劫营,所以不及调度人马,慌忙用过。
当时两边各安兵静守。是夜朔风陡发,天地凛冽,山川树木一色寒威。次日大风住了,严寒愈甚,点水成冰。那希真已将王天霸盛殓了送回景阳镇,陈丽卿、真大义也送回景阳镇养息。这里希真与永清商议破敌之策,永清道:“那厮力争汶河之渡,其意盖欲取蒙阴也。今我据险要,彼据平地,我无内顾之忧,彼朝晚难保无事。小婿想,不如用后人之法,以待其衰。彼现在之势,利在速战。我偏坚守不出,看他来意如何,以定计议。”希真道:“我亦料他必速来求战也,贤婿坚守之法极是。”当时议定。希真、廷芳、召忻、高粱守堂阜,永清、廷玉、史谷恭守黄鹤山。
守到七八日,贼军毫无动静。永清道:“奇了,这厮既不肯退,又不肯进,却是何故?”便到堂阜来问希真。希真道:“这厮的意思,我也猜不出。且着人持书去催战,并责背盟,看他回书如何。”永清道:“吴用那厮最精细,岂肯有破绽被我看出。小婿因其如此情形,深恐大有诡计,或又是制造什么器械,不可不为预防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