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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寇志(199)

作者:(清)俞万春

也是合当有事,忽听得背后有人叫道:“你这人好无信!只说就来就来,等了你两个多月不来,你那哥哥急坏了!”公孙胜吃一惊猛回头看时,乃是两个后生,自在那里打话,并非山寨中人寻来。公孙胜念头被他提动,好生焦急,只得重复坐下。背后真有一人寻来,叫道:“请师兄,为何在这里?”公孙胜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道士从人丛中挨将过来。公孙胜定睛一看,认得那道士复姓东方,单名一个横字,是通州白云山师伯张真人的徒弟。当时相见了,叙了些阔别的话,便会了两处茶钞,两人携手出了茶棚,离了渔阳驿,到了一所僻静凉亭。东方横道:“久闻师兄聚义梁山,今日为何仍归此地?”两人本极知己,公孙胜便将陈希真九阳钟怎样利害,宋公明怎样受困,自己怎样来求玄黄吊挂,罗真人怎样不许的话,说了一遍,便道:“如今我只得再求本师,借我吊挂,方可复到梁山。”东方横道:“这使不得。令师既如此说,不可不依,将来诚恐悔之不及。”公孙胜道:“我非不知,争奈宋公明哥哥处失了信,如何是好?”东方横道:“既如此,待我假称本师张真人之令,向令师借这吊挂与你,你去一破那钟,随即回来。”公孙胜道:“这使不得,岂可欺骗师长。”东方横道:“且待我通州去了转来,再作计较。”公孙胜便邀东方横到前村沽饮三杯,又谈些闲话。东方横谢了,告别赴通州去。公孙胜仍回紫虚观。真人已归,各无言语。

过了半月有余,东方横自通州来,与公孙胜观前松阴下遇着,便在石上坐地叙谈。东方横问起玄黄吊挂求到否,公孙胜道:“不曾。”东方横道:“怎好?我在本师张真人前,亦替你求过,求本师来说个情。奈本师的话,也和你令师的话一样。

看来只得依我起先的法儿,赚了来再说。”公孙胜只是踌躇不决。东方横道:“由你!你既要你那哥哥处不失信,又要师父前不说谎,那有两全之道?”公孙胜道:“只好缓商。”东方横道:“有甚商!你既怕去,待我替你到梁山去一转。”公孙胜道:“吾兄肯替我去,却是妙极。只是须本师前禀明,方可行得。”便同去见罗真人。

东方横参拜了,禀了安,先叙了些别话,公孙胜便提起玄黄吊挂,因拜禀道:“弟子并非好勇斗狠,不过与宋公明结义一场,也难为他伦常不谬,如此次破了九阳钟,也算报答他过了,此后入山,可无遗憾。”真人道:“你为谁来?”公孙胜道:“此次不必弟子亲往。”东方横接口道:“弟子愿代清师兄一住。”真人叹道:“业缘所到,虽铜墙铁壁阻挡不得。一清,你既锐意欲往,我岂能留你?东方贤弟乃张师兄高足,岂是我可以遣发的?一清,你自去罢了。”便到室内取出玄黄吊挂,付交公孙胜,肩上拍了两拍,道:“自爱,自爱。”公孙胜大喜,顶礼拜谢,便到住房中草草收拾了一口,叩别了真人,与东方横同出观门。东方横道:“师兄早去早回,勿忘令师慈训。”公孙胜应了,拱手辞别,取路下山。到了一柏阴亭下,公孙胜便息一息肩,忽想玄黄吊挂在包袱里,恐致秽亵,不如放在箱里,便打开包袱取将出来。忽见一鹿,到亭边迎面来张。公孙胜猛抬头,不防那鹿将手中玄黄吊挂衔去。公孙胜急前去夺,那鹿已飞奔而去。公孙胜大惊,急就那行李上,掣出那把松文古定剑来,那鹿已跑到前面岭上,走远了一大段路。公孙胜忙使天罗法,遁住了那鹿,只见那鹿在岭上乱窜。公孙胜急追上去,那鹿见有人来追,一发乱逃,不觉坠落陡壁之下。公孙胜在壁上看时,那鹿与玄黄吊挂同在溪边磐石上。公孙胜纡途盘下,到了溪边,取回那玄黄吊挂,那鹿已不见了。公孙胜喘息略定,知是真人指醒他,心中十分凛凛。收了玄黄吊挂,觅路到了亭下,喜行李一物不失,便收束好了。不说一路晓行夜宿。

单表那日到了盐山,知公明连战十余日不利,被困山中,忙使逼雾法护住盐山,便进寨内见宋江。宋江喜出望外,忙教迎入。宋江便将前番几疑公孙失信,今番果不失信的话,叙了一番。公孙胜也将上项情事述了一番,与邓天保、王大寿相见了。

宋江便吩咐治筵,与公孙胜接风。公孙胜将取到玄黄吊挂的事说了,宋江大喜。当时公孙胜在盐山聚义厅上,连作了七日的法,起了七日大雾。那邓宗弼与陶震霆只得商议收兵而回,辛从忠亦早退兵去了。宋江等在盐山安息了十余日。宋江、公孙胜、杨雄、石秀提了原来人马,由盐山起行,邓天保、王大寿、朱仝、雷横候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