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就在树林边,刀来戟往,斗到三十余合,杨雄被万年逼得风旋云紧。杨雄脱身不得,万年也寻不出杨雄破绽,两下搅做一团,正在性命相扑。忽听得林子边有人议论道:“那使刀的,晓得从后三路扫去,手脚便松了。”杨雄被他提醒,便从后三路扫去,托地跳出圈子,不敢再战,回马加鞭而走。
万年大怒,回头看那林子边,立着一个大汉,身长八尺,眉如剑锋,眼如铜铃,虎须倒竖,凛凛威风,头裹一顶万年巾,身系一件酱色战袍,手提一枝镔铁齐眉棍,与一客人模样的,在那里谈论。万年见了,便不追赶杨雄,挺戟直奔那汉,喝道:“你是何路贼党,擅来放走巨贼!”那大汉睁起怪眼道:“你自不能擒捉他,却来怪我!”万年怒极。挺戟直刺那汉,那汉急用铁棍架住。斗到二十余合,万年暗想:“这厮手法真个不低。”便抖擞精神,与他奋力狠斗。忽远远一个少年挺枪跃马而至,叫道:“狂贼不得无礼,我来也!”赶近前来,正是真祥麟。祥麟便挺手中枪,斗那大汉。
斗不两合,祥麟忽将枪逼住那汉铁棍,定睛一看,道:“你莫非是我的大义哥哥?”那大汉亦定睛一看,道:“呀,原来是祥麟兄弟!”两人皆大笑,掷下兵器,下马相拜。万年急收了戟,忙问:“怎的?”祥麟道:“这就是小可同曾祖的哥哥,双名大义,膂力过人,浑身十八件武艺,无不精熟。”万年忙插了戟,翻身下马便拜。真大义慌忙答拜,问了万年姓名。英雄相会,有甚不喜。大义便顾那个客人道:“起先我道什么强人,原来都是认识的,你去照顾行李,我与他们谈谈就来。”那客人颜色方定,应声去了。
大义便问祥麟道:“兄弟,我问得你弃官而逃,甚为着急,疑你出游方外,记挂得紧,到底你在那里?现作柯事?”祥麟道:“说起话长,现在住处去此不远,请哥哥一同前去,耽搁几天以便长谈。”万年道:“仁兄如谊不我弃,便请到敝寨一叙。”大义道:“我现有要事到郯山去,不能久留,祝兄贵寨是甚地名,小可一去就来。”万年道:“离此不过十余里,仁兄只须问猿臂寨青云山。”大义道:“猿臂寨是那一营该管?二位做得什么官,还是当差效力?”祥麟道:“不是官,不是效力。”大义道:“称到营寨,总是用武的事,如何不是官?”祥麟道:“另有事业,改日细谈。”大义道:“什么事业,怕他做强盗不成?”祥麟道:“哥哥且慢猜疑,既有要事,速去速来,不可失信。”大义务要盘问底里,祥麟只得将逃官之后,同苟氏弟兄及范成龙投奔猿臂寨,并了强大力,来了陈希真的话,一一说了。大义哈哈冷笑道:“有什么噜噜苏苏,总而言之,竟做强盗。你还不晓得,那曹州府西门外的张老魁,也做了强盗了。他的东家,比你这里名望更大,唤做梁山泊。说也可笑,他还写封信与我,叫我去入伙,你想可笑不可笑?我把书却撕坏了,省得惹祸。你如今也做强盗,我实在不懂你们,好好的本事,都要这般不习上,干这些勾当。但有一句,张魁不干我事,你是真家门里的子孙,快快收拾,同我回去,不要发糊涂。”万年笑道:“敝寨之事,仁兄真个一无闻知。”大义道:“甚事?”
万年道:“论起先,却也似乎强盗。但我这强盗,与众不同,从不抗杀官兵,从不打家劫舍,现在戮力王家,再救蒙阴,蒙朝廷钦赐忠义勇士名号,又蒙钦赐部监、防御等衔,刻下又拟恢复兖州,以为进身之地。如此举动,却非强盗之所能为。方才小弟所追的贼将,便是梁山泊上的病关索杨雄。仁兄请详察之。”祥麟道:“哥哥路上去打听去,如此言一有虚谬,哥哥便来取兄弟头去。”大义道:“既如此,却也还好。我住东京七年,但闻得山东盗贼横多,至于如此备细,我却如何晓得。
现在有伙郯山大客商,在东京获利而归,因路中歹人多,不好走,邀兄保护同行,所以到此。”万年、祥麟齐声道:“郯山去此不远,吾兄早去早来,弟等在寨恭候。”
说罢,三人各取兵器上马,拱手告别。大义自去了。万年、祥麟同回山寨。
希真已将兵马发放,万年、祥麟同缴了令,说起途遇真大义之事。说到梁山张魁邀大义入伙,大义撕毁书信一节,希真使入耳关心,忙问道:“你们何不邀他同来?”祥麟道:“他有要事赴郯山,小将已叮嘱他务转从这里来。”希真听罢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