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纯一自顾不暇,岂能为人祈禳内外对他求说方允。店主把尊者请入内堂洁净处,设起道场,漂水花灯,一依法事。至夜尊者方入静时,忽见黑气侵入道场,顷刻白云裹去。尊者把慧光一照,忖道:“堂中善事,怎有淫妖邪念,破戒污斋情因虽有白云解散,只恐元通弟子不知防范。”乃向元通说破情景,元通拜受。后有说祯祥妖孽俱有先兆、惟圣神早见七言四句。诗曰:
世间妖孽与祯祥,都有先机果异常。
君子前知惟善改,凡愚纵恶入沦亡。
话说酒佣马义,只因尊者劝化二盗回心,解散他众伙,不得遂他私淫恶念,忿恨僧人,今见了僧人,突生恶计,却又是梵志留下了幻法防人。他在三尖岭见尊者师徒不饮酒茹荤,突生一计,忖道:“五百大戒酒为尊,我今乘他素供内暗着几点荤油窨酒在内,破了他戒,再作计较。”哪知圣僧高道自有临斋护法。那店主祖先于静定之初,拜礼尊者之前,道:“承二位师父经功忏法,幽魂超度,但酒佣奸计暗伤戒行,不但于幽魂相碍,且于功德大损。僧家一沾染曲櫱,万种尘情败坏于此。二位师父当谨防范。”尊者把心印结起,说道:“汝等但候生方,我们自有准备。”那幽魂谢去。
尊者一夕静定功完,店主已摆列下斋供。尊者与元通只吃清茶淡饭。店主进食,尊得辞谢道:“贫僧俱是一味清斋,暂不重品。”主人再三苦劝,师徒毫不沾唇。
酒佣奸计不行,乃复生一计,悄入妇房,盗妇白金戒指,戴在自己指上,从堂外窗隙伸将入来,却扯元通禅衣。不意店主傍过,误扯其衣。惊见窗隙戒指,女手入窗,大骇,忖道:“妇人**至此”乃解身縧,扣住其手,牢拴窗内。忙出堂看,却是酒佣之手,顿时痛打大骂。尊者师徒反行劝解。道场事毕。辞别纯一。纯一道:“小庵复得,皆赖师尊。虽远不能屈转云轺,请乞少留一日,以伸私谢。”尊得哪里肯,正待辞行,只见店主楼上已设备清茗蔬食,苦求尊者登楼叙别。元通力辞,说:“家师自不登酒楼花坞,就是小僧也随师受戒,不敢违犯。”店主哪里肯,那纯一师徒,强把尊者、元通衣袖扯着上楼。尊得只得和容,随着众意,上得楼来。方才献茶奉食,只见两个红裙妖妖娆娆,走近席前,拜了几拜,便坐下,敲着板儿,歌唱起来。这却是幻法根由,哪里知高僧道行。尊者啜一杯清茶,吃了几品蔬食,随起身下楼,给众人与店主再留幻法。那妖妖娆娆、袅袅娜娜、邪邪媚媚两个妇人要来扯留尊者。哪知护法紧随,灵道虚应,那两妇一似胶黏的手,钉住的脚,怎近得僧身尊者下得楼,辞别众人,方才展开脚步,望前大路行去。
却说酒佣马义暗害高僧,被店主识破,打骂一番,顿时逐出店去。这酒佣忿不解,跟随尊得后尘而来。元通正在路间,问师父:“适早店楼污秽妇女邪氛,在弟子心胸浑扰,虽然驱除得去,只是也被她侵扰了一番。”尊者答道:“早间何处店楼,哪里妇女我便未曾登、未曾见也。倒是茶食饱心,尚怀着那众人之敬。”元通听了,稽首谢师。只听后路酒佣叫道:“师父且慢慢走,待小子一同前行。”元通驻足,酒佣走近前说道:“夜来偶戏误犯,却被店主打骂赶逐,不容在店。今只得前途再寻投托度日。料师父们出家方便,慈悲宥过。”尊者笑道:“我僧家不但无怨无恶,且亦无烦无扰。夜来何事误戏,并不知也。”又问道:“此去前途,何处地方”酒佣答道:“此去还是这花柳店一处地方。这地方名唤一体村,有三家店,昨日师父功德处是一家店。此去乃二家,却是店主第二个女婿开的。过去还有三家店,乃店主的大女婿。两店小人俱帮作过。昨店主既不留我,古语说的好:此处不留人,更有留人处。二位师父既往前行,小人自当陪伴。若到前店宿歇,当照顾些清净茶饭。”尊者道:“多承,多谢。”大抵人生一种机械,便生一种愆尤。这酒佣怀着忿恨,口里甜言,心下却想道:“二家店夫妇,两个面貌丑陋,心性凶恶,每每不喜人低头不视。若是看他的,他道不嫌丑便心喜,茶饭件件小心奉承。若是不看他的,他道憎他陋便性恶,不但茶饭粗恶,还要下毒药害人。”酒佣怀恨,便生出一种机械,向元通说道:“前去二家店,茶饭清洁,店主贤德,只是有一件毛病,他夫妇貌丑,最怪人看他,若是看了他的,茶饭就不洁。师父出家人,料是不看妇女,便是这店主也不有视。”元通道:“我们出家不惹烦恼,过去古庙深林也寄一宿。”酒佣道:“这却又难,我这地方,虎狼夜出,庵庙稀少,只有这店。他夫妇不许行商过客他宿,恐惹出事来连累。”尊者说:“便住他店有何碍”元通乃随着酒佣引路,看看来到二家店,只见村口也挂着一面招牌,上写着:“独角店中真美酒,一体村处最佳肴。”尊者与元通说:“酒肴店我们不便投止,过去却又无处安身,你可问他有洁净素饭”元通听说,随酒佣入得店来,果然夫妻二人面貌丑陋,乃忖道:“酒佣之言未足深信。”乃和色欢容,向他夫妻问道:“远方吃素僧人,荤酒有戒,店主可有洁净饭食”两眼频看,那店主便答道:“有洁净的。请坐,请坐。”尊者入门,却与元通不同。那夫妻喜喜欢欢,正要起伙茶饭,只见尊者低头不视,便起毒心,将饭中下了些蒙汗药,要害尊者。他哪里知道圣僧前知。饭方摆下,师徒念动咒食真言,尊者把手一招,那妇人捧着几碗饭,叫丈夫与酒佣吃,又将几碗送在尊者面前。师徒吃罢无恙,进屋去打坐。只见酒佣与女人丈夫,迷困伏几。女人把绳索将丈夫、酒佣反捆推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