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他二人的本领,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若放在天平内称来,没有轻重的。拳法鸣皋胜些,气力严虎大些,扯个正直。只是今日鸣皋有一件吃了亏,所以觉得渐渐下风了。你道为何?只因严虎穿的薄底骁靴,鸣皋爱穿高底皂靴,又厚又宽。他仗自己本领,不肯更换紧统薄底骁靴。恰逢了敌手,初起也还不觉,打了一个时辰,便觉不灵便起来。这严虎有一个煞手拳,名为“独劈华山”,乃是一劈手,十分利害,是他师父秘授的看家拳。随你英雄豪杰,当不起这一劈手,凭你工夫再好,也要打个筋断骨折。若工夫稍欠些的,便要打齑粉。当时严虎用个“蜜蜂进洞”,将二拳向着鸣皋二太阳穴,直打过来。鸣皋使个“脱袍让位”的解数,将二手并在一处,从下泛将上来,向二边分去,把严虎的双手格开,故他二手自上圈到腰间。那严虎借他分开之力,反手一劈,正对面门劈下,所以偏避不及,将手来格,也是不及。这下煞手拳,不知伤了多少英雄好汉!鸣皋叫声:“不好!”知道难逃此厄。谁知严虎忽然眉头一皱,也是叫声:“不好!”这一劈手,他竟不打下来,似乎呆一呆的光景。看官,你道这个时候,呆得一呆的么?说时迟,那时快,早被徐鸣皋一拳,正打在严虎的颔下。这拳名为“霸王敬酒”,把严虎一超,掼下台来,跌一个仰面朝天。
罗季芳看见,大笑道:“这忘八也会同我跌个一样!”便踏步上前,一脚踏住严虎的胸膛,提起拳头,一阵乱打。也算严虎晦气,打得鲜血直喷。徐庆也去加上几拳。鸣皋跳下了擂台,上前扯住道:“呆子,你们再打,便要打死了,不当稳便。”徐庆听得便住了手,只是罗季芳尚不肯罢休。正在交结,那宁王见台主跌下擂台,被他们如此攒打,心中十分大怒,便吩咐把他们一齐拿下。那总兵黄得功、副将胡奎,同着参将、都司、游击、城守,领了护台军士,一并前来拿捉。鸣皋、徐庆听得要拿他们,一齐大怒,道:“他们如此不讲情理,我们再打个落花流水!”便在威武架上,各人抢了一条棍子,在台前打将起来。
正打得落乱纷纷,看的人四散奔逃。那晓得罗季芳把擂台柱子,用尽平生之力向前一扯,只听得豁辣辣的一声响亮,那只擂台连着副台,一齐例将下来。幸亏看打擂的众人纷纷躲避开了,只压死军民人等二十余人,受伤者不计其数。鸣皋见呆子闯了大祸,便同徐庆高叫;“罗大哥,快走!”那时各武员军士们等重重围裹上来。谁知这呆子不知利害,还在那里厮打。不多一会,那兵马大元帅马天龙得信,引着飞虎军到来相助。鸣皋同徐庆见势头不好,也顾不得季芳,二人杀出玄都观来,飞身上瓦房,连窜带纵,逃出城来。这罗季芳被众军士围住,不得脱身。马天龙元戎已到,他是有名的第一口名刀,何等利害,季芳如何抵敌得住?遂被众将擒下,绳穿索绑,押赴狱中。
且说严虎打得身受重伤,宁王吩咐官医疗治。将他衣服卸开,只见肩窝上,中一枝小小箭儿。那官医打将出来一看,却是二寸余长的一枝吹箭,那箭上有一行蝇头小字,仔细看时,却是“默存子”三字,便呈与宁王观看。不知谁人暗施冷箭,遍问左右,可晓这默存子姓甚名谁,何等样人?众人妄想猜疑,并无知晓。因问严虎平日有无仇人,可知默存子为谁。严虎满腹思想,亦复茫然。大家多疑为徐鸣皋一党,只要拷打罗德,谅必知晓。只见副台主狄洪道禀道:“这个默存子非是等闲之人,乃一个剑侠之士。昔年在雁宕山,与我师弈棋,曾见过一面,那时只十八九岁的少年书生。他的本领,口能吐剑丸,五行通术。我曾求他试演剑术,他就坐中草堂并不起身,把口一张,口中飞出一道白光,直射庭中松树。这白光如活的一般,只拣着一棵大松树上下盘旋,犹如闪电掣行,寒光耀目,冷气逼人。不多片刻工夫,把棵合抱的树桠枝,削得干干净净,单剩一段本身。我师言他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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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吹箭,百发百中。若他用了药之时,却是见血封喉,立时毙命。比了国初何福的袖箭,更加利害。严师爷中的,谅不是药箭,还算侥幸哩。”
宁王听了将信将疑:“难道世间有如此本领?他与严虎何仇,却去损他则甚?”因问洪道:“你的师父叫甚么名字?”洪道说:“我也不知他姓名,但知道号叫做漱石生。”宁王吩咐府县,把罗季芳三敲六问,并无口供,只说徐鹤、徐庆俱不认识,亦不知什么放箭之人,只得仍旧监禁。不知季芳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