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前奉钦依及司招,俱载在本上。旨下:“览奏刘铎一案,罪织衣冠,骈首西市,献媚权奸,立毙多命,神人共愤,不可胜诛。张体乾著即处斩,谷应选著即处绞,余依议。”可笑二人平日杀人媚奸,酷刑煅炼,今日也不免斩首西郊,同归乌有。
此时客、魏、崔三犯虽故,罪恶不可不彰,皇上屡下三法司拟罪,刑部又差司官会同浙江道御史、大理寺寺正,将魏良卿、侯国兴、崔铎等提来,细加审问。
先叫侯、魏二人上来,问道:“你叔子魏忠贤与母亲客氏,内外交通,陷害裕妃,革退成妃,逼逐皇亲,摇撼中宫等事。”二犯俱推道:“这事属宫禁,犯官等实不知情。”又问良卿道:“那矫旨打死万燝,逮系杨涟、左光斗、周朝瑞、魏大中、袁化中、顾大章、王之寀、周宗建、缪昌期、夏之令等,先后毙于狱;又唆使李实上本,捏参高攀龙等,以致高攀龙自溺,周起元冤死,你有何说?”良卿道:“这都是我叔子做的事,犯官一字不知。”
又问他以诗句陷刘铎,立杀五命,诱吴天荣首告家主,以致吴养春全家冤死。
又将吏部尚书张问达诬赃追比。又将耿如杞、唐绍尧等诬赃问罪。“良卿道:”这虽是我叔子不是,却也因外边迎合诬奏所致,与犯官无干。“又问他:”多养死士,阴谋不轨,遍置心腹,以便呼应,可是有的?“良卿才无言可对。又叫崔铎上来,问道:”你父结拜义父,计杀高攀龙;假借门户,排陷忠良,怨苏继欧勒令自尽。移邱志充赃银陷害李思诚,闻母丧不请守制,不由会推竟转兵部,又将亲弟越升总兵,乐户萧惟中补密云都司,妄称功德,广建生祠,滥冒边功,妄叨恩荫。“崔铎也只推:”是父亲做的事,犯人俱不得知。“问官道:”你们当日享荣华富贵,冒膺封爵时,也道不干已事么?就是你等父母,若不是为子孙计,怎肯下这样毒手?你们想是要尝尝各样的刑具哩。“三人听了,都怨恨起父母叔子来。侯国兴道:”你们的父叔还是个男人也罢了,我母亲是个女人,何苦也做出这样事?我实是一字不知,这冤从何处伸去!“崔铎道:”这也说不得了,当初勘问杨、左诸人时,哪个容他分辨的,这也就是个还报了。“良卿道:”我本是个乡农,叔子止荫个中书与我罢了,他们外官要奉承我叔子,今日请封侯,明日请封公,都是他们请功受赏与我,到今日又要我死了,没得说,请定个罪等我们画招罢。“问官依律拟定罪,具招呈堂。
又将侯,魏盗宝一案提出,二人隔别严审。二人犹自强辨,问官道:“凡抄出的内库宝物,俱一一载明,册上便是真赃实证,如何赖得去?”叫都夹起来。
二人受不过刑,只得画供,立案具本题覆道:
会勘得魏良卿市井佣奴,逆珰犹子。值忠贤窃柄之日,胆大包天,乘爵赏暗昧之秋,焰张盖世。靦颜五等,有何汗马奇勋!冒爵上公,已犯刑书重辟。而且内结妖姆,表里为奸,外构国兴,朋比共济。盗内藏归私囊,则窃帑窃珍,隐然有窃国之势;视祖制若弁髦,则无章无法,居然存无上之心。幸遇皇上宪天为刑,既殪四凶之恶,与众共弃,宜昭两观之诛。魏良卿除文职,非有大功奇勋辄封公侯者,罪当斩不坐。外良卿、国兴俱应照擅盗内库物、乘舆、服御例,律应斩,立决。至客光先、客璠扬、杨六奇等,或借假儿之威,毒流乡国;或仗妇寺之势,殃及忠良。滥冒续貂,冠羞沐猴久占;磨牙奋爪。翼添饿虎饥鹰。所当发往烟瘴地方,永远充军。特题。
批下本来道:“魏良卿市井佣奴,冒叨上爵,全恃妖姆逆珰,表里交通。僭窃无等,阴谋叵测。侯国兴、崔铎既问明,著与张体乾等一并既行处决,余依议。”十二月二十日,命下。
次日,将众犯斩首西郊。魏良卿时年三十,侯国兴年仅十九。这才是:
妖魔小丑窃冠裳,佩玉横犀立庙廊。
终是难逃三尺法,却将颈血溅鱼肠。
正是:
蔓草几年承雨露,冰山一旦碎雷霆。
毕竟不知侯、魏等人伏诛后,彪、虎并假子等又是如何处治?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明怀宗旌忠诛恶党 碧霞君说劫解沉冤
词曰:
昏昏尘世皆蕉鹿,蚁附蝇营,何事常征逐。刘项功名如转轴,乱蟑声后秋容促。谁能享尽人间福,及至完成,却又添蛇足。栖稳一枝饮满腹,回头一笑寒山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