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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案(40)

作者:安遇时

次日升堂,取出李强来证。那李只道此妇是江家新妇,乃呼妇小名道:“是你请我治病,今反执我为盗。”妓者不答,公吏皆掩口而笑。包公笑道:“强贼!你既平日相识,今何认妓为新妇?想往年杀谢家妇亦是你矣!”即差公牌到李贼家搜取。公牌去时,搜至床下有新土,掘之,有首饰一匣,拿来见包公。

包公即召幼安来认,内中拣出几件首饰乃其妻苏氏之物。李强惊服,不能抵隐,遂供招杀死苏氏之情及于江家行盗,潜伏三昼夜奔出被捉情由。审勘明白,用长枷监入狱中,问成死罪;复杖苏宜诬告之罪;谢景出狱得释。人称神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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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则辽东军

话说广东肇庆府,陈、邵二姓最为盛族。陈长者有子名龙,邵秀有子名厚。陈郎聪俊而贫,邵郎奸滑而富,二人幼年同窗读书,皆未成婚。城东刘胜原是官族,有女惇娘聪敏,一闻父说便晓大意,年方十五,诗、词、歌、赋件件皆通,远近争欲求聘。一日,其父与族兄商议道:“惇娘年已及笄,来议亲者无数,我欲择一佳婿,不论其人贫富,不知谁可以许否?”兄答道:“古人择姻惟取婿之贤行,不以贫富而论。在城陈长者有子名龙,人物轩昂,勤学诗书,虽则目前家寒,谅此人久后必当发达。贤弟不嫌,我当为媒,作成这段姻缘。”胜道:“吾亦久闻此人,待我回去商议。”即辞兄回家,对妻张氏说将惇娘许嫁陈某之事。张氏答道:“此事由你主张,不必问我。”胜道:“你须将此意通知女儿,试其意向如何。”父母遂把适陈氏之事道知,惇娘亦闻其人,口虽不言,深慕之矣。未过一月,邵宅命里妪来刘家议亲,刘心只向陈家,推托女儿尚幼,且待来年再议。里妪去后,刘遣族兄密往陈家通意,陈长者家贫不敢应承。刘某道:“吾弟以令郎才俊轩昂,故愿以女适从,贫富非所论,但肯许允,即择日过门。”陈长者遂应允许亲。刘某回报于弟,胜大喜,唤着裁缝即为陈某做新衣服数件,只待择吉日送女惇娘过门。

是时邵某听知刘家之女许配陈子,深怀恨道:“是我先令里妪议亲,却推女年幼,今便许适陈家。”此耻不忿,心想寻个事端陷他。次日忖道:陈家原是辽东卫军,久失在伍,今若是发配,正应陈长者之子当行;除究此事,使他不得成婚。遂具状于本司,告首陈某逃军之由。官府审理其呈,册籍已除军名,无所根勘,将停其讼。邵秀家富有钱,上下买嘱,乃拘陈某听审。陈家父子不能辩理,军批已出,陈龙发配远行,父子相抱而泣。龙道:“遭此不幸,家贫亲老,今儿有此远役,父母无依,如何放心得下。”长者道:“虽则我年迈,亲戚尚有,旦暮必来看顾。只你命愆,未完刘家之亲,不知此去还有相会日否?”龙道:“儿正因此亲事致恨于仇家,今受这大祸,亲事尚敢望哉!”父子叹气一宵。次日,龙之亲戚都来赠行,龙以亲老嘱托众人,径辞而别。

比及刘家得知陈龙遭此事,吁嗟不已,惇娘心如刀割,恨不及与陈龙相见一面。每对菱花,幽情别恨,难以语人。次年春间,城里大疫,刘女父母双亡,费用已尽,家业凋零,房屋俱卖与他人。惇娘孤苦无依,投在姑母家居住,姑怜念之,爱如己生。尝有人来其家与惇娘议亲,姑未知意,因以言试道:“你知父母已丧,身无所依,先许陈氏之子,今从军远方,音耗不通,未知是生是死。今女孙青年,何不凭我再嫁一个美郎,以图终身之计?惇娘听了泣谓姑道:“女孙听得,陈郎遭祸本为我身上起,使女儿再嫁他人,是背之不义。姑若怜我,女儿甘守姑家,以待陈郎之转;若倘有不幸,愿结来世姻缘。若要他适,宁就死路,决不相从。”姑母见其烈,再不说及此事。

自此惇娘在姑家谨慎守着闰门,不是姑唤,足迹不出堂。人亦少见面。

是年十月,海寇作乱,大兵临城,各家避难迁逃,惇娘与姑亦逃难于远方。次年,海寇平息,民乃复业。比及惇娘与姑回时,厅屋被寇烧毁,荒残不堪居住,二人就租平阳驿旁舍安下。未一月,适有宦家子黄宽骑马行至驿前,正值惇娘在厨炊饮。宽见其容貌秀美,便问左右居人,是谁家之女。有人识者,近前告以城里刘某的女,遭乱寄居在此。宽次日即令人来议亲,惇娘不允,宽以官势压之,务要强婚。其姑惊惧,对惊娘道:“彼要强婚,儿只有死而已。姑且许他待过六十日父母孝服完满,便议过门,须缓缓退之。”惇娘依其言,直对来议者说知,议亲人回报于宽,宽喜道:“便过六十日来娶。”遂停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