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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柳情深传(6)

作者:绿意轩主人

不一时大家唱完散席,关凤仍叫水手背回,再看表时老二道:“了不得,时已三更多天,不能进城,只好在此顽顽。”老大便道:“我不久要吃烟,因顽耍忘记,此时可要不得了。”翠琳因与老大打烟。招凤有了酒兴,躺在外间炕上口口声声叫老二走来有话说,及至老二走来面前却又无话,将手紧紧握住老二手,老二会意,便挨招凤躺下,这边老大正在吃烟,手上有一只玻璃翠镯子被翠琳看见,翠琳便道:“赏我。”老大不应,翠琳见他不肯,便将头滚到老大怀中,一手将烟盘推开,将手低低提着老大耳朵问道:“你既爱我,是真心是假心?若是暖心,早早走开。”一只手却紧紧搂住又说:“若是真心,为何不与我翠镯?我是不依的。”说了又将小脚撩动。老大心动。欲要放胆,恐翠琳高声叫喊,又听得翠琳说“若与我翠镯。我样样皆随你”,老大着急,便将翠镯脱下,翠琳见了劈手夺去套在自手上便走至老三前,老三末睡,爱琳早被酒睡去,翠琳推开老三让出一条空处横嵌在老三身旁,两只小脚仍勾老大说:“来来来。”老大被其弄得头昏脑晕不能到手,空去了一只玻璃翠镯,复见了翠琳走开,又复用脚勾他,他欲待走至对铺来,又见老三爱琳又系同铺,心中一想猛然大悟,是个骗镯子法子,却又不好将镯子取回,老三早看见两人情形,又见二哥与招凤同榻,心想:婊子,原来有钱无事不可做的。”一手将爱琳摇醒一手从衣扣上脱了一只镀金表与他,爱琳懒得接心中会意便把表接了。这边老二已醒,老大便说:“夜深肚中复饿,可弄点鸡蛋饭吃吃。”

翠琳便说“有”,老三说“不要吃”,爱琳一骨鲁起来用眼瞟住老三,老三被翠琳做了眼色即说:“再翻一桌。”后舱并未曾息火,不一时又摆上一桌,天已五更,各人上席,只觉眼花口苦,酒菜皆不能吃。坐一坐天巳大明,兄弟三人便要走,老三至后舱取扇,爱琳随后跟来,将老三按在铺上亲了一个嘴说道:“可记得么?”老三魂灵已被爱琳收去,急急忙忙说“记得”,抢步出舱。

三人一径到家,原来并无人知觉,可见吃烟误事。赵姨娘懒得走路从来不到书房,且年轻与镜如兄弟不相上下亦无畏惧。次日兄弟又备许多银洋送与婊子,送了又偷,偷了又送。这一日老头儿开银柜见洋钱少了十数包,查考起来,管门的方说出弟兄三人有数日不归,运使公恨极,当时各人责罚了一顿,因写信告诉隐仁,隐仁因看信骂儿子不争气。骂歇先生进来,便将家信递过去,先生拆开看了,知家中所交安家洋钱不够用,儿子又病秋痢,晓得老婆央岳家管账写的信,只三四行字,写得无头无脑,恐要乱了作文章心思,便将原信搓作一团投入字纸篓中去了。隐仁见他信看完便知先生家钱不够用,不来问及只说:“后日要考遗才,先生过来送考好么?”先生说:“应该来。”先生来时未吃饭。围叫家人叫了一碟酥藕吃完先生回去。

欲知如何考遗才,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两毒缠身难救药片言提要枉劳心

且说隐仁要考遗才,头两日便耽心思,恐身体受不得苦,买了卫生丸养了,丸许多丸药,盛了许多大土膏并考具收拾两日。这日五更天起来,仍坐矫至学院前下轿,考遗才的人已挤在一处,一时头门开了,听得人说这学台考监生搜检甚严,片纸只字均不许带,隐仁这倒不怕,所怕无工夫吃烟,一面又想起前日船上素金妹妹说话来,心中便有些懊悔,说烟是吃不得的,吃了便是废物。正在呆想,听得二门口已开点,一时又听见叫魏某,隐仁知道是自己名字便抢步前来接卷,口内连声答应有,一边书吏且不交卷说将监照呈验,隐仁随即呈上,学台不言语,书吏指道:“恐是假的。”隐仁道:“是一百零八两京铜捐。”书吏又想了号数不错,方才交卷。一面使他至搜检处搜检,隐仁任他搜检过,然后看卷面,是西文场“伤”字第九号,隐仁自携了考具,气喘得了不得,随将丸药拼命咽嚼,满口苦水。

欲要吃烟,卸不能开盘,只得立了烧烟,风又大,灯焰闪烁不定,烟不能进斗,隐仁着急,看见别人皆是吞泡,不得已亦吞了两个却不能过瘾,正在无法,听得廊外叫看题目,隐仁一看监生题是“以粟易之”,自己暗笑,原来此题是笑捐监生的。却将做文章丢开一边,要瘾过瘾要紧,左思右想,只得吞膏,却忘记带茶壶,又无热茶过口,心中难过万分。过了一时,眼中火冒,鼻内烟生,吞得多了,舌上便觉起了壳一般,勉强打起精神做了一短篇,足足有三百二十字。末及炒完,策题已到,看系问钱塘江至鳖子门以外七百里,其中风涛沙线若何?此处系浙江海口与定海舟山一律紧要,将来防海若何整顿?题目有七八行。皆以洋务发问。隐仁见了呆了半晌说:“罢了,为何遇见如此晦气题目。”一面又恨烟膏未曾吞惯,无可奈何,拼死又吞两口,不管三七廿一,便将策题看来看去,特些梦话说在上面,已觉人来不得,两足如踏棉花一般,身体渐渐发起热来。只得带草连真将策誊好,又有五言六韵试帖一首,其时早已放过二牌,堂上高声催叫缴卷子,隐仁急得屁该尿流,早已不能动弹,烟瘾又不能过足。无奈何抄了一首歪诗,抄好读读,实在心上自己过不去,因堂上催卷子甚急,只得交了。收拾考具出至廊下,浑身似汗,自知身体虚弱恐要脱瘾,急急挨到二门口,见人尿满地,臭气难闻,有许多人在尿地中摆开盘过瘾。隐仁说:“妙极!”也顾不得尿不尿亦将考篮内烟盘摆开,用书卷遮着风正要烧烟,不料一失手,一大缸大土膏翻得干干净净并将烟缸打破。隐仁着急,只得用指头刮起用鼻一闻,大半皆作尿臭,于是隐仁全身倒在尿中即烧了一口,正如饿鬼抢斋,不辨香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