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秉臣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得了,得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八王的凹面金锏虽说是上打君、下打臣,代管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也不过就是这么一说。究竟他大国谁呀?据我所知,一个也没打过!你不想想,娘娘深得万岁宠爱,谁人不怕?哪个敢惹?我若把太师的官司断赢,即使八王见怪,娘娘也不能不管。如果不按娘娘密旨行事,不但这些珠宝到不了手,连官职性命都难以保全!尽管杨家有救命之恩,现在也顾不得那些了。夫人,你就不必操心啦!”
说完,他扭身往屋外走,准备就要升堂。夫人抢步上前,一把拉住说:“官人,我不能叫你这样做呀!”
刘秉臣一见,立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好一个贪赃枉法的刘秉臣,骂一声:“不知好歹的狗贱人!我正在发福生财走官运,你百般拦阻安的什么心?”李氏说:“你只想发财官升一品,你只贪图珍珠玛瑙翡翠黄金,你不想潘洪老贼人人恨,你不想国法条条不容人,你不看远来只看近,拿天理良心换金银。我今天只要有三寸气在,绝不能让你害贤臣!”李氏对她丈夫无比忿恨,只气得五脏如同烈火焚,心如刀绞痛难忍,热泪滚滚湿衣襟,双手把丈夫的袍袖抓紧。刘秉臣此时下了狠心,他双眉一立瞪圆了眼,拳打脚踢李氏夫人。只打得夫人在楼板上翻滚,只打得口鼻鲜血往外喷。刘秉臣打了一顿才住手,他气势汹汹出了楼门。
刘秉臣怒冲冲的来到前厅,心里想:“妇道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若依了她,定会误了我的大事。”然后叫人端上酒饭,准备吃完了升堂。他正在那里连吃带喝,一名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哭喊道:“老爷,不好了,妇人抱着少爷从楼上跳下去啦!”
刘秉臣一听,立时起身来到后楼下一看,果然母子二人摔得脑浆迸裂,已经丧命。见三岁的小儿子这样惨死,心中本来也觉得可怜,可是转而更恨李氏了:“你这贱人一死不要紧,还摔死我的儿子,打算叫我断子绝孙!哼!等我升官发了财,娶下三妻四妾,儿子有的是!”好一个人面兽心的刘秉臣,一滴眼泪没掉,叫家人用席子一卷,把母子二人埋在后花园,连口棺材都没给!众家人和丫鬟无不被李氏的贤德所感动,有的暗中掉泪,有的敢怒不敢言,心中却痛骂这个不仁不义之人,咒他不得好死。
此时,刘秉臣更打定主意要投考奸妃,从后花园回来立即升了二堂,叫差人到监狱去请来潘洪。只见老贼甩发免冠,身穿罪衣罪裙,带着脖锁手铐。那潘洪走上二堂,也用眼打量问官,见他四十岁年纪,短眉毛,长眼睛,扁鼻子,菱角口,两撇燕尾胡须,头戴乌纱,身穿红袍,腰横玉带,看罢认出了西台御史。这时,刘秉臣抢先站了起来,报了抱拳满面带笑得说:“老太师,叫您受委屈了。来人,给太师去掉刑具,看座!”
这一来可把老贼乐坏了,知道一定是女儿把他买通了,也就不客气地落了座。刘秉臣又叫人给潘洪端过茶水,然后简单地问了问潘、杨一案的经过。老贼当然不会实话实说,他又颠倒黑白反诬杨家违令出征,临阵脱逃。刘秉臣也根本不去追问,就说:“太师请放宽心,我保你无妨!”然后,叫差人去提六郎。
时间不大,差人从天波府带来郡马。六郎一进二堂,见老贼大模大样坐在那里喝茶,就知道不好了。再一见刘秉臣对自己傲然不睬,面若冰霜,心里也就明白了八九成。原来六郎过去就认为刘秉臣为人不忠厚,不愿意搭理他,今天上堂来一件这般情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刘秉臣一见六郎上堂来没拜见自己,就一拍桌案问道:“下边站立的可是杨延景?”
六郎说:“正是。”
“嘟!为何立而不跪?”
六郎说:“我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堂前行孝,我乃郡马少令公,跪你何来?”
刘秉臣闻言大怒:“好你个大胆的杨延景,本官是奉旨审问,谁管你郡马不郡马!”
说着,他取出圣旨高悬二堂。六郎无奈,只得跪拜圣旨。
刘秉臣此时一拍惊堂木:“杨延景,你不从军令临阵逃脱,反而诬告太师,你安的什么心肠?要从实招来!”
六郎一听真是怒发冲冠,哪有这样问案的?奸贼坐在那里逍遥自在,自己是原告反倒成了罪人!不问可知,一定是受了潘家的贿赂!六郎微微一笑说道:“刘大人,我父子跟随潘大帅带兵征辽,原是为报效国家、护卫百姓。谁知潘洪在营中借机官报私仇,还勾串辽邦意欲谋害万岁和八王!我父子替万岁和八王去金沙滩赴宴,寡不敌众,只剩下我父子三人。潘洪又不放我们进城,结果被困在两狼山。我七弟去边关搬兵求救,被潘洪乱箭穿身。老爹爹孤身无救,撞死在李陵碑。我逃回京城攒了御状,万岁才命双往下边关拿来潘洪。今大人升堂,还望秉公而断。一来替我杨家死难的众将报仇申冤,二来要清除内奸,保卫宋室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