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吴二人回到小银子家敲门进去,说:“赶紧拿饭来吃!饿坏了!”小金子房里有客坐着,就同到小银子房里去坐。小金子捱到许亮脸上,说:“大爷,今儿赢了多少钱,给我几两花罢。”许亮说:“输了一千多了!”小银子说:“二爷赢了没有?”吴二说:“更不用提了!”说着,端上饭来,是一碗鱼,一碗羊肉,两碗素菜,四个碟子,一个火锅,两壶酒。许亮说:“今天怎么这么冷?”小金子说:“今天刮了一天西北风,天陰得沉沉的,恐怕要下雪呢。”两人闷酒一替一杯价灌,不知不觉都有了几分醉。只听门口有人叫门,又听小金子的妈张大脚出去开了门,跟着进来说:“三爷,对不住,没屋子-,您请明儿来罢。”又听那人嚷道:“放你妈的狗屁!三爷管你有屋子没屋子!甚么王八旦的客?有胆子的快来跟三爷碰碰,没胆子的替我四个爪子一齐望外扒!”听着就是陶三胖子的声音。许亮一听,气从上出,就要跳出去,这里小金子、小银子姊妹两个拼命的抱住,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浪子金银伐性斧 道人冰雪返魂香
却说小金子、小银子,拼命把许亮抱住。吴二本坐近房门,就揭开门帘一个缝儿,偷望外瞧。只见陶三已走到堂屋中间,醉醺醺的一脸酒气,把上首小金子的门帘往上一摔,有五六尺高,大踏步进去了。小金子屋里先来的那客用袖子蒙着脸,嗤溜的一声,跑出去了。张大脚跟了进去。陶三问:“两个王八羔子呢?”张大脚说:“三爷请坐,就来,就来。”张大脚连忙跑过来说:“您二位别只声。这陶三爷是历城县里的都头,在本县红的了不得,本官面前说一不二的,没人惹得起他。您二位可别怪,叫他们姊儿俩赶快过去罢。”许亮说:“咱老子可不怕他!他敢怎么样咱?”
说着,小金子、小银子早过去了,吴二听了,心中握一把汗,自己借据在他手里,如何是好!只听那边屋里陶三不住的哈哈大笑,说:“小金子呀,爷赏你一百银子!小银子呀,爷也赏你一百银子!”听他二人说:“谢三爷的赏。”又听陶三说:“不用谢,这都是今儿晚上我几个孙子孝敬我的,共孝敬了三千多银子呢。我那吴二孙子还有一张笔据在爷爷手里,许大孙子做的中保,明天到晚不还,看爷爷要他们命不要!”
这许大却向吴二道:“这个东西实在可恶!然听说他武艺很高,手底下能开发五六十个人呢,我们这口闷气咽得下去吗?”吴二说:“气还是小事,明儿这一千银子笔据怎样好呢?”许大说:“我家里虽有银子,只是派人去,至少也得三天,‘远水救不着近火’!”
又听陶三嚷道:“今儿你们姐儿俩都伺候三爷,不许到别人屋里去!动一动,叫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小金子道:“不瞒三爷说,我们俩今儿都有客。”只听陶三爷把桌子一拍,茶碗一摔,“哐琅”价一声响,说:“放狗屁!三爷的人,谁敢住?问他有脑袋没有?谁敢在老虎头上打苍蝇,三爷有的是孙子们孝敬的银子!预备打死一两个,花几千银子,就完事了!放你去,你去问问那两个孙子敢来不敢来!”
小金子连忙跑过来把银票给许大看,正是许大输的银票,看着更觉难堪。小银子也过来低低的说道:“大爷,二爷!您两位多抱屈,让我们姊儿俩得二百银子,我们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整百的银子呢。你们二位都没有银子了,让我们挣两百银子,明儿买酒菜请你们二位。”许大气急了,说:“滚你的罢!”小金子道:“大爷别气!您多抱屈。您二位就在我炕上歪一宿;明天他走了,大爷到我屋里赶爇被窝去。妹妹来陪二爷,好不好?”许大连连说道:“滚罢!滚罢!”小金子出了房门,嘴里还嘟哝道:“没有了银子,还做大爷呢!不言个臊!”
许大气白了脸,呆呆的坐着,歇了一刻,扯过吴二来说:“兄弟,我有一件事同你商议。我们都是齐河县人,跑到这省里,受他们这种气,真受不住!我不想活了!你想,你那一千银子还不出来,明儿被他拉到衙门里去,官儿见不着,私刑就要断送了你的命了。不如我们出去找两把刀子进来把他剁掉了,也不过是个死!你看好不好?”
吴二正在沉吟,只听对房陶三嚷道:“吴二那小子是齐河县里犯了案,逃得来的个逃凶!爷爷明儿把他解到齐河县去,看他活得成活不成!许大那小子是个帮凶,谁不知道的?两个人一路逃得来的凶犯!”许大站起来就要走。吴二浪子扯住道:“我倒有个法子,只是你得对天发个誓,“我才能告诉你。”许大道:“你瞧!你多么酸呀!你倘若有好法子,我们弄死了他,主意是我出的。倘若犯了案,我是个正凶,你还是个帮凶,难道我还限你过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