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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苏牧凡的自白(二)

苏牧凡寥寥的两句,十几年前云港河中的诡异一幕便在吴东脑海中如放片儿一样栩栩如生起来。而他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时隔多年,兄弟两人却依然不死不休。这看似美满的胞兄回归,亲人团圆,内里却藏满了愤怒与复仇的杀机。

“他为什么没有救你?”吴东心里明白,口中却还是要亲自问个清楚。

“我能想到的原因无非几个,一是他担心母亲死后,我对于互换身份的事情突然反悔;二是虽然当时家里窘迫,但是老房还是能卖不少钱,我如果不死,不但分了他的好,而且对他还是个累赘;最后……最后也是我最无法容忍的一点,就是他要借我的身份得到曲桐。”

这么一提醒,吴东才想起了气泡纸中译出的‘想和曲桐回到过去’,原来并不是苏牧凡和曲桐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而是从真实身份来讲,两人便是真真正正的情侣关系。

这么来看,曲桐应该是早已经知道了苏牧凡的真实身份,也只有这样,在曲桐夫妻分居的三个月间,两人有悖伦常地住在一起才有了合理的解释。也正因为如此,曲桐才会在调查的过程中千方百计地想要隐藏苏牧凡的真实身份,甚至到了最后不惜以认罪来保护他。

同一个故事,只是其中的一个因子发生了转变,整个案件就有了完全不同的解释。而自己正是无法了解到这关键的一点,才会一直怀疑曲桐,甚至把她当做了真凶和幕后的主谋。

“我本来是一心想死的,但是他的这个举动却让我在水中瞬间清醒了过来,电光火石间,我想到了很多,想到了他会对曲桐做的事情,想到了他会以我的身份夺走我所有幻想过的美好。所以当时我决定不能这么轻易地死掉,于是便开始了自救。我水性不错,不过当时完全找不到方向,再加上身体还没复原,所以一直快要到入海口时,我才侥幸爬上了岸。”

“我有几个疑问。”周觅听完也是一脸思索,用眼神向吴东征求了意见后,便开口道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本来就是要自杀,如果当时苏牧……凡心有不轨的话,为什么还要做样子去救你,丢下你不管不就行了?”

“你都说了是做样子了。”苏牧凡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不过想了想还是继续补充道:“当时除了他,现场还有护士,他总归要做做样子的,而且,他第一时间跳下水,也可以延缓护士呼救以及报警的速度。当然,这只是我后来猜想的。”

“还有,曲桐当时和你是恋爱关系,难道分不清你们吗?我的意思是苏牧凡可以冒充你的身份去上学,甚至去做很多事情,但是熟人之间至少不应该把你们兄弟搞混吧?”从女性的角度,周觅还是很难接受曲桐和换了身份的苏牧凡生活在一起,这样的话,对她来讲就太不公平了。

“双胞胎的差异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当然也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小。而且,虽然我和曲桐从初中一直是同学,但是高一的时候不在一个班,高二分班的时候才又到了一起。当时我们只是互有好感,高三开学的时候才确定了关系,却又刚好赶上了高考备战,同时我住校她走读,算起来我们俩其实并没有多少在一起的时间。而且那时候不像现在,她的家教也很严,我们俩更多的是精神上……”苏牧凡说到最后,声音就只够飘到嘴唇边。

“所以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在筹划夺回一切咯?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才出手?”吴东本想说的是,十多年过去了,生米都已经煮成了熟饭,不过顾及到苏牧凡的情绪,话到嘴边又给生吞了回去。

“刚开始,我的确急着想要去做些什么,至少向曲桐说明真相,我知道自己瞎眼后已经配不上她,但是我绝不允许她被骗。不过那时候我发现自己连生存都困难,更何况去做其他的。而且,真的想动身的时候,我发现瞎着眼的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去面对她了。”说到这里,苏牧凡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说说你的复仇计划吧,还有整个作案过程。”背景已经基本了解,后续十多年的盲人生涯与案情并无关联,吴东将话头带入了主题。

“上次我交代的大部分都是实情,包括我和他们重聚的过程。经过这十多年的消磨,本来我以为自己会蝼蚁般地苟活然后烂掉,但是当我偶然下得知了他们的行踪,特别是听到他们已经结婚的消息后,我的念想又被重新唤醒。”

“当时我并没有急着去找他们,而是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做准备,我知道自己的状况,如果没有细致的计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这一个多月,我花了大量的时间来了解他们的公司,思考对策。你们不要误解,我当时并没有想过要杀他,那时我还没想那么远,我的本意只是找他讹上一大笔钱,然后再偷偷地告诉曲桐真相,狠狠地恶心上他一把。”

“等等,如果十多年前你们之间发生过河水中的那一幕,他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接受你呢?”周觅在一旁打断道。

“这个问题问的好,你问的刚好也是当时我担心的。不过当我壮着胆子找到他们时,却发现所有的事情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苏牧凡并没有视我如瘟疫,而是非常开心地接纳了我,而且还在除夕的晚上当着我的面主动和曲桐说出了真相。”

“你的意思是……”周觅的嘴巴几乎已经无法合拢:“意思是,你的出现刚好给了苏牧凡一个和曲桐离婚的机会?”

“是的,我又一次成为了他利用的工具,这一点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的。我的出现不仅没能达到报复他的目的,更没有捞到一丝好处,同时还给自己和曲桐留下了一地鸡毛,这让我恨不得当场和他同归于尽。”

“曲桐知道后是什么反应?”周觅迫不及待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反应,虽然生活上继续照顾我,但是基本上待我也和陌生人没有两样了。而且当时她自己也是突降横祸,无力招架,不仅失去了家庭,甚至在公司里也是面临被排挤出局的困境。”

“后来呢?你又是怎么想到要杀他的?”吴东继续问道。

“后来,我无意中得知了自己被他向法院申报了宣告死亡的事情,意思就是说从严格意义上讲我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死人。也正是这个信息让我看到了新的希望。我知道自己一无所有,废人一个,也只有这个死人的身份才是我独一无二,可以最终完成复仇的砝码。怎么也没有想到,最终老天爷给我的不幸反倒成了我唯一依靠的东西,真是讽刺。”

“随后,我就开始规划起了我的复仇计划,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缺陷,所以所有的计划包括细节和执行都必须准确无误,实施的条件也是非常苛刻,而且我知道无论成败,机会都只有一次,再加上苏牧凡突然搬了出去,所以一直都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直到那天晚上他来找曲桐签离婚协议,我知道,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到了,而且这个机会一旦错过,也就没了下次。”

“那天晚上,我一直偷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虽然两人有所争执,但是最终曲桐还是答应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在我的计划中,是不允许曲桐答应离婚的,所以我当时冲了出来。我的理由是,既然已经同意离婚,尘埃落定,那大家就好聚好散。随后我到厨房倒了三杯红酒,当然苏牧凡的那杯被我下了毒药。说实在话,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是庆幸的是,他并没有质疑,而且还当着我和曲桐的面祝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能想象到他说那句话时的得意和丑恶嘴脸,这就是他应得的报应。”

“你是如何说服曲桐配合你的?”

“曲桐的配合?”苏牧凡听完摇了摇头:“虽然我的计划在脑中演练过无数次,每一个细节我都反复论证过可行性,但是曲桐却是一个无法绕过的坎。我一直在找说服她的方法,但是却毫无把握。我太了解她的性格,她是一个固执而偏激的女人,万一她一念之下选择了自保告密,我所有的心血就会付之东流。所以在苏牧凡中毒倒下之前,我连一个字都没有跟她提。本来我还在继续想办法,但是当时事发突然,机会难得,我只能冒险一搏。”

听到他用自保这个词来猜度曲桐,周觅就为曲桐感到一阵惋惜和悲哀,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会摊上这么一对人渣兄弟。事发后曲桐的行为她再也清楚不过,不仅一直想方设法帮他掩盖身份,而且最后为了保护他还选择了顶罪。不过转念想到他后来企图诬陷,甚至下手谋害曲桐的行为后,周觅也就释怀了,从根本上说,他就没爱过曲桐,他的心理已经彻底扭曲,他不但瞎了眼睛,甚至连良知和灵魂都被复仇的火焰给烧的一干二净。对于他来讲,曲桐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甚至可以牺牲的砝码而已。

“等等!”吴东忽然打断道:“如果不是曲桐配合你,毒药又是从何而来?我不相信你一个盲人可以随随便便就能搞到管制化学品。”

“毒药?她怎么可能帮我搞毒药,她不告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那你的毒药从何而来?”

“陈顺才!”苏牧凡一字一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