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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擎云十五岁,年少轻狂,已有许多事是能人所不能,且不说他文韬武略皆无可出其右者,仅是凭他俊逸不凡的外表,便让各家名媛暗自许心,然而,怀柔满街王侯贵族却无一家愿意主动结亲,原因很简单,不论是哪家的女儿,就算真能嫁到冰刺宫,就算真当了王后,不出几年,就得守寡,靖天王的母亲就是一例。

年纪太小的靖天王亲政仅一年,尚无能力剿灭恶党,于是决意从两派中各择一女为后,互相牵制,从此,两名与他同龄的少女入宫,与他日夜相伴。

人哪!无论出生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当他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他就怎么也不会冷漠到可以抗拒寂寞。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朝夕相处,同床共渡,渐渐地,这位年轻的国王开始偏宠出自将军世家的南宫王后辽夜。原因很简单,水兰太喜欢话中带话,字字玄机,是一个攻于心计的女人,而辽夜则爽朗大方,常与他以武相识,给他的感觉,便单纯得多,这就是那个时候,擎云选择女人的标准,无关爱与不爱,反正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他自愿册封的,但他起码还有选择偏爱哪一个的权利。也当然,辽夜先于水兰怀下龙种。

三个人,年龄加起来还不到四十岁,一个要面对来自各方的危险和暗算,两个则受党派支持,在宫中水火不容,结果不出四个月,身怀六甲的辽夜被人下毒,孩儿胎死,查肇事者竟然就是水兰,在冰刺宫,这早就是一出老掉牙的戏,而真正的演员,就是那些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玩弄权术的侯门将相。

于是,靖天王为了平复将党的怒火,罢黜了北宫王后,并趁机削夺相辅地位,联合大将军辽震逐一集权。十五岁的他,丝毫不为那两位曾是他枕边人的豆蔻美人惋惜。虽然,她们都是身不由己的……

皇北霜坐在亭阁里听淼景说到这里,却抬起头看着天空,哀伤地叹了口气,淼景循声停下,“娘娘?”

皇北霜目光很游离,几乎有些像那位已经痴傻的水兰,“陛下……为什么对一个犯下如此大错的女人这么好?”

淼景愣在一边,许久没作回答。

皇北霜苦笑起来,“权术面前,没有人是正义的!陛下明明知道水兰受相党摆布,有意加害辽夜,却偏要装作不知!待他终于抓到机会好整这一帮贼党以后,水兰……便更加孤立无援。她应该是爱着陛下的吧,爱着一个如此出类拔萃的人,嫁给他,却不知道他的眼里所看见的,只是她那结党乱朝的父亲。”

淼景听到这话,大惊失色,赶紧跪在一边,“娘娘,您和陛下是同一种人,权术面前,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心,不善,亦不是恶呀!”

皇北霜俯身看着跪地磕头的淼景,“现在她思念成疾,青春年华都这样神志不清地糟蹋掉了,陛下才觉得她可怜吗?因为,他们毕竟曾有夫妻之礼?”

淼景抬起头,发现皇北霜的脸近在咫尺,妖娆的神情带着如寒雪一般的冰冷,橘色的红唇边,透着一种神秘莫测的讪笑,像是嘲讽,又像是认同。淼景看得一怔,忽然间发现自己失礼了,又赶紧低下头,“娘娘,陛下有意让我带您来的,他想让您知道这些事!”

皇北霜一笑,站起来理了理裹在身上的毛裘,对淼景道:“我明白,说到这里就够了!我们回去吧!”

淼景这才站起来,跟在皇北霜身后亦步亦趋地往回走。一边走,他还一边暗自惊叹,这个女人真的和陛下很像,冰刺宫地形复杂,大道小路交错,她只是让他领路走了一次,回头,却已能自己走得丝毫不差。

皇北霜走在前面好一会,哪知道淼景在后面思绪万千,一路一直沉默,也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快回到擎云寝宫的时候,才忽然转头对淼景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水兰和辽夜都没有好结果吗?因为她们都失去了方向,在陛下和亲党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两个都选,或者两个都不选,那才是致命的!谢谢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些事。今后,无论我选了哪一个,都不会后悔了。”

淼景闻言呆在门口,只是看着她转身入宫,好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选择什么,失去什么,从来都是平等的,如果你觉得不平等,那便是因为你贪心。

一个人一生,起码得有一件事是要从一而终,坚持到底的,那样,他才会令人信服,才会令人倾慕。霍擎云所坚持的,是身为国王的尊严,而她所坚持的,又是什么呢?七千个已在云沛落地生根的厄娜泣人?还是展王那战的一字天机?还是这如暴风骤雨一般又快又狠的爱情?就算这选择再如何的艰难,她也一定不会回避!

推开门,擎云已经起床了,还是坐在桌边看书,见她回来,只是淡淡一笑。皇北霜站在门边良久,就这么深深地看着他。

“站那么远!看得清楚吗?”擎云放下书,却是面无表情地回视着她。“或者说,开始害怕看清楚了!”他的语气,冷,而且紧张。

皇北霜站在门口脱下了毛裘,一步一步走到了擎云面前,同样是面无表情,“那你呢?看清楚我了吗?”

擎云抬头看着她,她眉宇间还带着游离的温冷,灰色清澄的眼神还有些许傲慢,她总是可以让他看得入迷,却又无法看穿。这么地想着,擎云站了起来,与她极近的距离,令她显得甚为娇小。

“我不知道!或许真如你所说的,我们之间的回忆少得可怜!”擎云伸手摸着她如玉雕琢的脸,真的很短暂,他们在一起的次数,用十个指头都数得出来。

“连我自己都很惊讶,为何对你这样在乎?打仗都只打了一半,我是昏君吗?”他一伸手将她抱起,使她两脚都离了地面。

“谁敢说你是昏君……”皇北霜轻轻一笑,“若问也好,那战也好,谁在你手上占过便宜了?说这样的话,倒不像你!”

擎云大笑起来,抱住她腰的手稍微用了点力,惹她低呼,瞬间,他的额头便抵住她的,“我会了解你的,你的一切……”他说。

皇北霜听了这话心里一酸,她是一个很容易了解的人,就怕他真的了解了以后会生气,生很久很久的气,气得再也不会想着她了。

想了一会,她闭上眼睛回道:“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就给你!”

“什么东西?”擎云笑道:“又是冰玉环?”

皇北霜呵呵笑起来,嗓音极其迷人,“我想,送你一朵莲花!”

擎云一愣,“莲花?”

皇北霜忽然妖娆一笑,好似夏天白荷盛开,她看着尤自不解的擎云,徐徐靠了上去,伸出火红的舌舔吻着他的眼睛,令他半天都不能睁眼。被她这么撩拨好一会儿,擎云终于忍不住两手抓住她,想要斥责她,“你还有伤在……”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脱去衣衫,只剩一件底衣合裙的皇北霜,尽管胸口还有两道深深的伤,却依旧折损不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魅惑,雪白的肌肤,明显的锁骨,隐约可见的完美曲线,还有……右手臂上,一朵幽然绽放的三瓣莲花。

似着了魔般,擎云盯着那朵莲花,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抚摩上去,碰到她的一瞬间,她轻轻一颤,已是忍无可忍,带着她便往床上去,大手放下厚厚的墨绿色帘帐,陡然遮去了一室春光。

“你想好了?”他俯在她身上,屏息问。

“除非你不想!”皇北霜一笑,伸手紧紧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