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云闷笑,“你果然很记仇!”
“……”若问沉默地看着他,正要发作,却没一会,落鹰回来了,“首……首领!屋里没人!”看样子是无功而返。
“你说什么?”若问猛吼起来,“该死的!怎么这么快?那战的人呢?”
“已经撤退了!”落鹰低下头。
“追!”若问想也没想,目光瞥了一眼下面的擎云,转身就走。一时间,城头上昂扬的狂旗也随之消失,擎云站在下面,不动声色地看着,心中估算着这会儿该是准备撤退!想着,嘴边幽然讪笑起来,道:“不是正在较量吗?若问!”
此刻的若问哪里知道,擎云安排暗人找到皇北霜,就把她藏在了房间里,然后让另一半天都军装成云沛的红衣骑兵,仅仅只是造成皇北霜被那战救走的假象。
现下,皇北霜便是躲在房间里,等擎云的暗人来接她。听到外面杂乱的搜查声,她神色却不见慌张,有的,只是难以形容的……意外。没一会儿,一个黑衣人悄悄跑了进来,“娘娘?”他压低声音叫人,皇北霜从床后面爬出来,那黑衣人点点头,“走吧!若问追出去了,陛下现在就压在城门口上,只要出了这个府宅,就算那土匪再回来也不怕!”
说着,两人赶紧往外跑,因为莽流的人到处放火,他们目前还算顺利。一直跑到了内府最外面的大门处,却见到一抹橙黄色的身影拦住去路,黑衣人一见来人,首先是猛怔了好一会儿,本能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皇北霜,应该没有弄错人吧。
“格心薇!”皇北霜拉下蒙面的黑布,看着她。
格心薇嗤笑一声,“陛下太天真了,以为每个男人都和他一样,对自己看上的女人绝不放手。展王本来就是用你来引开他的,又怎可能来救你?”
皇北霜沉默地看着她,身边的黑衣人倒是紧张无比,如果她在这里大叫,那就完蛋了,想着,正要出剑杀人灭口,却被拦下,皇北霜信步走过去,“那你呢?什么都看穿了,为何不说?”
格心薇笑起来,“让你走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如果陛下当真进了这圈套,跑去攻打云沛,那才正合我心意!我干嘛要说出来?”
皇北霜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人不仅外表和她相似,就连脾性也有几分雷同,她走过去,对她苦笑,“你来看我最后一眼?”
格心薇回视着她,面前这个能让天都停战,能让靖天王打到汾天,能让若问一追到底的女人,“你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为何会能抓住他的心?”她幽叹一问。
皇北霜淡笑,“我抓住谁的心了?那战?还是若问?一个想都不想就可以把我当棋子用的男人,还是一个眉毛也不皱就可以为了满足自己欲望杀人放火的男人?还是……现在站在外面佯装攻城的擎云?他更狠,不也一样利用我陷害那战吗?你告诉我,我抓住谁的心了?”
格心薇看着她,“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皇北霜拉起黑布蒙上脸,不再看她一眼,和擎云的暗人就这么跑出了内府。
格心薇看着她跑得有些踉跄的身影,嘲笑地喃道:“说那个人更狠!你还不是一样选择了他?跑得毫不犹豫,我该是感激你呢,还是该同情陛下?”
皇北霜就这么一直跑,还哪里会有心思去思考若问的女人到底是何感想,她只知道,远处,那黑色的身影,硕壮的白马,那里是一片没有水的海,她跑得越近就淹得越深。
直到,她站在他的面前,与他一步之遥。
“见到我没什么话说吗?”擎云坐在马上,低头看着她。“看样子,你跟了那战似乎也没讨到多少好处嘛!”讥笑,毫不留情,好像过去的记忆全都一闪而过。
皇北霜看着他,他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样俊美,傲慢,说话的嗓音威严迷人。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似乎仍是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见她不说话,擎云收起手中的鞭子,干脆揽她上马,然后吼道:“撤!”
瞬间,天都放下所有火把,似是着了火的凤凰忽然消失一般。
擎云紧紧抓着怀里的人,嘴角挑起一抹轻笑,他不打算撤回臣国鹄劾,他要把她直接带到北边的天都,从今以后便是谁也染指不得。
皇北霜让他这么抱着,此情此景几乎和若问抓到她的时候一样,在他的怀里,她的伤还在撕扯,只要抬起头,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冰火一般的妖娆!
“见到你,我很高兴!”许久,她埋头悄悄地说。
擎云当然听见了,但他也同样只是拉过披风将她裹住。
他并不知道她的胸口有伤,而现在,那伤口流出的血,早已染下他怀里一大片。但他不知道,虽然她的呼吸那么弱,那么轻。怎会知道?被他抱起来的一瞬间,她什么愿望都实现了,她什么遗憾也没有了。即使这一生的决定都是错误的,但是爱他,绝不后悔。
擎云的怀抱很温暖,温暖得让皇北霜再也听不到外面呼啸的北风,他们坐在飞踏的身上,在冰蓝的夜里飞奔,好像这世界再也没有别人,好像狂风再也吹不开这拥抱。
奈何桥,如果这一辈子总要有一次经过这地方,她希望,能象现在这样,在他的怀里,带着点儿柔情地走过,那样,她便不至于太过凄惨。
“如果我死了,你还会不会怪我当初没有跟你走?”皇北霜闭着眼,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气若游丝地问。
擎云目光微冷,手搂得更紧,过了很久,他才回道:“下一次再离开我,我一定会恨你!”
爱情这个东西,永远是在思念中铸成,痛苦中生根。一旦遇见,便难以摆脱。而人与人之间最强的依恋,便由此而来,在一起是寂寞,害怕时光短暂,不在一起还是寂寞,埋怨青春虚度!也或许,做人最害怕的,最终也只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无奈的孤独……
奈何浮云难碎,
奈何凉风难追,
奈何七情难背,
奈何爱欲难退,
奈何冰肌似水,
奈何傲骨一堆,
奈何忘川是泪,
奈何六道轮回。
奈何,奈何。
沙漠,是个让人寂寞的地方,因为一眼望去再如何美丽壮阔,它也永远都是冷酷的,它死寂着,不爱任何人,也不爱任何生物。它炙热、严寒、孤单、绝望!没有人会爱它,但是,却有很多很多人,生活在它的心里,生活在它的血里,生活在与它怎样也分不开的零零散散的绿洲上。直到连绿洲也枯萎的那一天,生与死,才会互相缠绕,而人,到了那一刻,才会真正的甘心。
天都的大军,离开故乡很久了,却意外地在这个时候归来,既不是凯旋也不是战败,什么也不是,好像就是回来休息一下,喝口故乡的水,看看故乡的天空而已,士兵是简单的,不管什么原因,不打仗永远都是一种幸运,何况这戛然而止的,是一场打起来极有可能毁掉半个沙漠的仗。解甲以后,这些士兵们都迫不及待地回到家中报平安,谁也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北靖天王用尽一切办法带回来的女人身上。
“太医!怎样!”擎云坐在床边,面色十分憔悴。床上躺着的,便是那个受了重伤也不说,巴不得死在他怀里的女人。他目光带着难以琢磨的怒气,看着站在一边忙活了一整晚的几个太医,冷道:“一路上军医给止过几次血,说不至于没命!”
太医皱着眉头向他躬了躬身,才回道:“回陛下,这姑娘的身体虚弱,受了重伤却没有好生医治,反复折腾太久,这……恐怕难以痊愈!”
闻言擎云手紧紧握拳,“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