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雨浑然不知，还在想着如果不如实相告，会有什么后果。
季洁显然看清了这一点，提醒了一句：“程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现在没有退路了，我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找到你面前。”
她淡淡地提醒：“所以你最好主动配合一点，要不然我就不是来找你浪费时间了，而是直接去你们公司了，你看如何？”
“不行！”程小雨一听就有些急了，赶紧说，“不能去我公司，这件事，公司的确不知情，是我……擅自行动的。”
果然，自己心里有鬼的人，只要季洁稍微试探一下，就说了实话。
季洁沉了沉眸子，盯着程小雨的眼睛娓娓道来：“如果是你个人行动的话，按理说，你跟简氏集团无冤无仇，应该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制造混乱才对。”
程小雨攥紧了拳头，满脸的纠结和犹豫。
事到如今，她还在犹豫该不该全部和盘托出。
季洁太清楚她的这种心理了，继续说下去：“可你不仅这么做了，还在网上发表一些不实的言论，破坏简氏羽霓这个品牌的名誉，让大家跟你一起声讨和抵制这个品牌，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程小雨刚刚堪堪维持住的冷静和体面瞬间溃散，她攥紧拳头冷眼瞪着季洁，几乎是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脱口而出：“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所以你承认这些事情的确是你做的？”季洁却没回答，抓住对方这句话里的漏洞回了过去。
程小雨瞠目结舌地望着她，许久没说出话来。
季洁将早就收集好的文件摊开在桌上，推到程小雨面前：“这个微博ID小小及时雨，就是你吧？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起诉的话，你是会被判刑的。”
季洁科普式地告诉她：“造谣诽谤，侵犯名誉权，不管那一条，都足够你受了，你说你跟我们无冤无仇，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程小雨不想认，无辜地耸耸肩，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什么诽谤，那些难道不是事实吗？”
季洁脸一沉，直接将最上面的一张资料拿起来，指着上面那些文字质问程小雨：“说简氏兄妹自相残杀，简大小姐蓄意陷害简少爷，这些也是真相？你懂什么叫真相吗？”
“那就是一个标题而已……”程小雨显然是发表过太多这种言论了，所以此刻并不是很在意，堂而皇之地说，“所有人都知道，标题就得引人注目，就得第一时间抓住读者的眼球。”
程小雨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有恃无恐道：“至于真假，谁会在意？简小姐害简少爷被警察带走，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程小雨不以为然：“像这样写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你们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的吧？”
真够不要脸的。
季洁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做错事从来不会反省自己，还觉得自己不过做了大多数人都做了的事而已。
这种人……也配成为记者吗？
季洁微抿了一下嘴角，眼神充满了讥讽和嘲弄：“报道讲究的是实事求是，而不是吸引眼球，看来你是从学校毕业太多年了，连这么简单的初衷都不记得了。”
这种嘲讽，对程小雨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压根儿不会在意。
季洁也是知道这一点了，没有继续从这边说下去，只是问：“所以你觉得，如果你是为了大家都认同的事丢了工作，你会很冤枉是吗？”
季洁完全不给程小雨开口的机会，直接继续说：“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你失去工作，我们完全可以直接将证据提交给法院审核就行了，法院怎么判你，可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到时候无不无辜，相信法律会给你一个最合适的答案。”
季洁脸色冷了下来，嘴角微微下沉，眸色深邃：“你也应该清楚，我们一个大公司，跟你打官司不过请个律师的事，耽误不了我们什么，可你呢？”
她？
可能会被所有人议论，会失去工作，以后再也不可以成为一个记者。
初衷……
读书时候的壮志豪言，真的完全忘了吗？
程小雨攥了一下拳头，咬紧牙关，许久才问出一句话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就是了，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季洁松了一口气，微微勾起嘴角：“会不会做绝，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程小雨也清楚，自己躲不掉了，既然对方都找上门来了，她能作的，也就只有配合。
她深吸口气，这么短的一段时间，程小雨眼睛都被逼红了，她缓了许久，才将混乱的呼吸平复了下来，终于开口说出了实情：“我去参加你们公司的发布会，是有个人让我去的。”
季洁却没忙着追问是谁安排的。
程小雨停顿了一下，望着面前桌上的文件，无奈道：“这些，也是那个人让我发的，作为报酬，我得到了三万块钱。”
为了钱，看来后面会挺好处理……
季洁不动声色地网银她，没有打断她的话：“他还说了，会处理干净后续的事不会牵连到我，我想着只是发几条微博，参加一个发布会，说两句话就能有这么好的事，何乐而不为？我就接受了，没想到……呵，是我太容易相信他了。”
季洁微微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难道不知道发布会都是现场直播的吗？你参加发布会的事，你们公司的人肯定早就知道了。”
“不会的。”程小雨在这件事情上却很笃定，“我参加发布会的时候，做了伪装，不是特别了解我的人，不会认出来，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季洁如实相告：“记者圈里就那么些人，我给人看了你在发布会现场的照片，别人就告诉我你的身份了。”
季洁摇摇头，语气多了几分同情：“你觉得你公司的人，真看不出来你那么拙劣的伪装吗？恐怕你等下回去，要面临的，就是三堂会审了。”
“那你刚刚？”程小雨一下反应过来了，“你骗我？”
季洁还说要把这件事告诉公司，让她被开除，结果现在的结果是，不管说不说，她都会被开除的，大家一定会知道的。
程小雨怎么都想不通，明明已经戴上了厚重的给眼眶眼睛，套了短发，甚至特意换了一个妆容，为什么还被人认出来了……
她都已经这么谨慎了，到底那个地方出了差错，这个问题，她恐怕永远都想不通了。
季洁无辜地笑了笑，坦诚道：“如果我不这么说的话，你会告诉我真相吗？”
当然不会……
程小雨总算明白过来了，她被耍了，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已经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她彻底输了。
季洁沉沉盯着程小雨，在对方最崩溃的时候，开口说：“其实我也不想害你，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就算你因为这件事你被公司开除，那也是你承担了你应承担的后果，至于后面你要怎么办，或许，我可以帮你。”
“你？”程小雨怀疑地盯着她，“你还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我能说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你还想怎么戏弄我？”
季洁觉得一开始有些无辜，目光澄明地望着程小雨说：“你还真是误会了，我刚才说的都是真，我真的可以帮你，给你提供一份新工作，也不是没可能的。”
程小雨审视地盯着季洁，这个刚刚才一本正经骗过她的人，她怎么可能再次轻易相信？
她沉沉地盯着季洁，怀疑几乎是明晃晃的，冷声问了一句：“你会这么好心？”
“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季洁脸色如常，缓缓道，“你信我，你就多一个机会，你不信，你被公司开除后，因为这件事，你很可能成为行业里面的污点，谁都不可能雇用你。”
季洁所说的，不过是一个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得事实罢了：“到时候你要面对的，可就不是失去工作那么简单了，被整个行业抵制的感觉，你也想体验一下吗？”
程小雨当然不想成为那个被排斥在外的人。
如今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喜欢抱团的，就算单枪匹马，也总希望有人能理解，而不是……
她咬咬牙，还是有些戒备，盯着季洁问：“交换条件是什么？”
她根本不相信自己刚刚恶意对待过的人和集团，宿舍反过来帮她。
“对你来说很简单。”季洁也很直接，坦言，“只要你把那个人收买你的证据交给我，我刚刚承诺给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程小雨心脏一紧，有些紧张和抗拒。
给出证据？
那不就意味着背叛了那个人吗？
骂人对自己都尚且这么狠，如果她背叛了他，下场难道恐怕会比如今的后果更惨吧？
只是这么一想，程小雨就吓得哆嗦了一下，脸色白了几分，几乎不用继续思考了，直接拒绝道：“不可能，我不会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季洁皱着眉，不是很理解程小雨这个反应。
总觉得程小雨好像在害怕什么？
害怕被人报复吗？
季洁深吸口气，缓缓道：“其实我知道收买你的那个人是谁，我只是想要证据而已。”
她的语气带着温柔的安抚。
可是程小雨什么都听不进去，直言道：“既然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又来找我要什么证据？你完全可以去搜集其他的证据，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会给你的，放过我吧。”
程小雨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像是快要失控了，整个人很紧张，身体都绷紧了。
“你在害怕吗？”季洁盯着她的眼睛，“你怕什么，怕被报复？”
如果是怕被报复的话，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