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归来一事,不过转瞬就传遍了都州大陆。
黑石城欢庆百日,各大宗门都送来贺帖,不管心中如何想的,如今魔族与人族总归是相安无事,维持表面太平。说句不好听的,倘若百年之后,这劳什子天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呢?介时还需同仇敌忾、共商大计,给别人留条路就是给自己留条路。宗门里都是老人精,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簪星在黑石城里顺带举行了继位典礼。
作为黑石城的第十一位魔王,如今的黑石城,属实没什么需要打理的地方。那些琐碎杂事都交给了小双处理,不姜颁布了新的法令,如今的魔族,比从前乖巧了许多。虽然还是经常到处挑事骂粗话,不过有法令镇着,也不敢如过去一般杀人如麻以做匪徒为乐。
魅魔总是觉得新任魔王后宫空虚,时时刻刻都在暗示簪星应当广纳后宫,多收几个美男子。簪星烦不胜烦。
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心了,只能说魔族与人族的审美,的确差异巨大,实在勉强不来。
在这种情况下,顾白婴自然每日都不高兴,跟谁欠了他灵石没还一般。还要严防死守吹灯鬼他们献殷勤,似乎还暗中和缆将军他们约了架。第二日簪星看到一殿鼻青脸肿的“宠妃”,心中颇为无语。
他连病魔这样柔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这样鸡飞狗跳了一段时间,总算捱到百日欢庆结束,簪星与不姜说明,打算上姑逢山一趟。
不姜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是红酥,提前三日就开始给簪星准备要带的衣裳。
簪星看着满满一箱金袍银裙,无言片刻,忍不住提醒红酥:“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她又不是去走秀的!
红酥“啪”地一下将箱子关上,振振有词道:“当然不。当初大小姐在姑逢山上,被他们逼入万杀阵,后来就没再上过姑逢山。今非昔比,眼下既成了魔王,怎么着也得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好好瞧瞧,什么叫魔王风采!”
“这世道就是如此,拜高踩低。不看人看衣裳,大小姐穿得越华丽,他们就越忌惮。”
小丫头记仇得很,如今在黑石城呆久了,被魔族也带出了几分油滑匪气。她又推出另一只箱子,道:“这是魅魔大人送来的首饰,大小姐介时也一并穿戴好。”她一拍胸脯,“黑石城又不缺钱!”
黑石城确实不缺钱,黑石山上到处都是矿脉,各种漂亮的灵石魔珠。魔族们常常拿磨盘那么大的晶石用来装点洞窟,这要是被修仙界的人瞧见,必然又要被骂暴殄天物。
不过暴殄天物又如何,他们开心就好了。
红酥见她没说话,问:“大小姐,你不会不穿吧?”
“穿。”她无奈叹了口气,“我一日换三件,羡慕死他们,好不好?”
红酥不好意思道:“两件就够了,也不好太招摇。”
簪星:“.”
太焱派还是老样子。
许是近几年灵脉恢复,四处灵气充裕得多,姑逢山上的绿林比先前看着茂盛了许多,一整座幽幽绿云怀抱于群峰之间,其中灵气四溢。簪星想着,若是将弥弥藏在此处,破壳时间应当会缩短许多。
玄凌子一大早就在门口等待。簪星与顾白婴才到正殿,就见一人从里头狂奔出来,一把拉住簪星,仿佛与失散女儿重逢的老父亲,几乎就要喜极而泣了。玄凌子道:“簪星啊——”
他看起来比鬼雕棠第一次见簪星还要激动。
“师父。”簪星拍了拍他的背,怕他一时激动得背过气去。
“好、好、好!回来了就好!”玄凌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望着簪星的目光百感交集,“这些年为师日日想念你,吃不好也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大圈,如今见你无恙,心中也算是落下一块石头。不愧是我玄凌子的弟子,总能逢凶化吉,前路坦荡!”
簪星看着他明显又粗了一圈的腰围,一时无法分辨他这说的是不是玩笑话。
玄凌子看也不看顾白婴一眼,径自拉着簪星往里头走去:“走,你师叔他们都在等着你。”这些年,他还在为顾白婴不让他在正殿里放簪星塑像的事耿耿于怀。师兄弟二人关系紧张到了现在,见了面谁都不搭理谁。
顾白婴见他那副故意无视自己的模样,倒是被气笑了,懒得与他多说,跟着簪星走了进去。
金华殿中,几位师叔都在。
月光道人看起来比几年前要年轻了一些,近几年灵气充裕,于他驻颜亦有好处。不过也有小道消息说他去年遇到了年轻时与他双修了七天七夜的那位合欢宗女弟子。女弟子依旧貌美如花,月光师伯却成了个糟老头子,大约心中落差太大,月光道人一激之下,决定重新找回青春年华。
不过小道消息,也未必做得了真。
月琴倒是比从前和蔼了许多,看向簪星的目光不如往日严厉,甚至还主动提起了簪星与顾白婴的关系。她道:“回来了就好。你不在的这些年,我见七师弟郁郁寡欢,极少展露笑容。别宗女弟子想亲近他,他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人家,人都给得罪光了。你回来了就好,他这下得偿所愿,总不至于成日在山上摆脸色给别人看了。”
顾白婴眉心一跳:“.谁郁郁寡欢了?”
簪星回来后,他又渐渐恢复了从前的性子。该打架打架该骂人骂人,一刻不耽误,嚣张得很。
赵麻衣道:“是我们,我们郁郁寡欢了行吗?”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装什么呢?这山上连酉日将军在内,谁不知道你为了人家要死要活.”
顾白婴怒道:“赵麻衣!”
赵麻衣摆手:“我不说了。”
李丹书笑眯眯道:“管他谁呢,反正簪星能回来,就是最好的事。我前几日收了一批灵草,刚好今日要下炉了”
不等李丹书说完,崔玉符就将他挤到一边,他手臂上的青黑符咒如今又多了一些,只望着簪星殷殷开口:“好师侄,师叔这些年写了不少符咒书,本想教人烧给你,现在你回来了正好。等下我就叫人搬到你院中。”
“你一定要认真读完,都是精华。”
簪星:“.好的。”
师叔们挤在一起,争先恐后地诉说对簪星的思念以及这些年顾白婴给宗门带来的困扰。就在顾白婴忍不住即将发火的时候,有小童从内殿出来,对簪星道:“师祖请簪星师姐进去。”
众人看向簪星。
顾白婴拉住她:“我陪你。”
“不必。”簪星挣开他的手,“我自己进去就好。”
少阳真人现在已经不是太焱派掌门了,如今宗门里大大小小的事宜都由孟盈决断,少阳真人都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
甫一看到少阳真人,簪星就愣了一下。
他仍然俊美出尘,只是如今看起来,比往日虚弱了许多,仿佛不属于这世间,下一刻就要淡成一抹云烟消失。
他抬眼看向簪星:“你来了。”
他神情平静,瞧不出丝毫激动,仿佛早已料到如今一幕。
当初在金门之墟时,关于“天道”的棋局,从始至终,只有少阳真人窥见真相一角。他知道“飞升”与“补裂苍穹”的选择,知道天道的陷阱,甚至知道她最大的秘密。
他将她引入金门之墟,让她做出选择。也是少阳真人,在簪星化为星辰的最后关头,以元神催动她体内的琴虫果实,让她的一丝神魄得以保留。
登仙台前,少阳真人曾看着她道:“问仙卦昭示,都州覆灭在所难免,唯有世外之人出现,绝境或有一线生机。”
绝境中的一线生机,不止是都州的生机,也是簪星的生机。
这位看似爱欲平静的真人,才是真正疯狂的赌徒。
不过,簪星今日想问的不是这个。
眼前男子抬眸,目光落在簪星身上,淡声开口:“你不是,有问题想要问我?”
簪星沉默,片刻后,她终是问出心中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真人,”簪星道:“当年问仙卦所示,所谓世外之人,究竟有何深意?”她注视着少阳真人的眼睛,“又为何要说,我是世外之人?”
殿中空寂,朱色花柱上玉堂富贵的纹案繁复,玉兰花、海棠与牡丹层层交错,富丽堂皇。
少阳真人微微笑起来:“世外之人,不理红尘,不见众生。”
“若当年你将自己视为世外之人,便无法补整苍穹,无可拯救苍生,都州注定会覆灭,生机断绝。”
“而如今你亦为众生一个,早已身在此世之中。便不是世外之人。”
“不念来路,不悔归途。”那总是淡然冷静的男子,第一次,面上似乎出现了些人情滋味,他看向簪星,温声道:“此地,就是你的归途。”
从金华殿中出来后,天色已近傍晚。
孟盈这几日有些忙,修仙派新起的几个小宗门派来门中弟子,正在殿中与她说话。
做掌门,总要比做弟子忙得多。
孟盈已经提前令人在多罗台前设下席宴,好为簪星接风洗尘。簪星与顾白婴他们往多罗台那头走,还没走到,就有人远远唤她名字:“杨簪星!”
晚霞中,有身穿粉色纱袍的少年兴冲冲地跑来,隔着老远就冲簪星张开双臂:“你回来了!”
簪星还没认出这人是谁,顾白婴额上青筋跳动,一枪拦住对方欲上前的拥抱,语气有些不悦:“你干什么?”
门冬放下手,有些委屈地开口:“师叔,做男人不能如此小气。”
“门冬?”簪星有些惊讶。
当年的门冬在她眼里,还是个小孩子。几年一过,也成了翩翩少年,就是这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跳脱。
门冬喊道:“他们没告诉我你们是今日回来!我和田师兄去后山摘灵草了。杨簪星,真的是你?”
簪星瞅着他笑:“不是我是谁?”
“师妹——”他身旁的汉子手中斧头“咚”地一声掉在地上,似乎也想上前拥抱簪星,看了顾白婴一眼后遂又作罢。田芳芳抹了把眼泪:“师妹,你真是狠心.”
好好一个壮汉,说着说着竟还哽咽起来了。
当年簪星消失时,对田芳芳打击也颇大。这些年,虽然他嘴上不说,不过每每得了什么好玩意儿或是灵宝时,总是忍不住开口:“要是簪星师妹在就好了.”宗门的新弟子们不知内情,还以为“簪星”是他什么旧情人。
“牧师兄去接孟师姐了。”门冬看了看簪星,“我们还是先去多罗台吧。”
长春池的莲花开得比过去更艳了。
一簇簇嫣红缀在翠色之中,夏夜不知忧愁。
萤虫落于亭角花丛里,还未近席前,丹心酒的清香就已经慢慢飘了过来。
几人才刚刚坐定,还未说话,就见夜色里又有人行来。孟盈一身白衣翩跹,眉心一点朱色,腰间月魄漆黑又沉重。比起当年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姿态,如今的“孟掌门”,多了一点不怒自威的气势,她仍然貌美倾城,但举止之间,已经有了掌门风范,比当年的少阳真人还要惹眼几分。
这将她身边的灰衣青年衬得宛如一个尽忠职守的打手。
簪星怎么也没想到,牧层霄与孟盈,最后竟会发展成眼下这般境况。听说牧层霄这些年一直单恋孟盈,不过太焱派的年轻掌门人一心只想振兴宗门再创辉煌,对找道侣一事兴趣不大。是以当年他们什么关系,如今亦是什么关系,半点进展也无。
不过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毕竟人生漫长,万事皆有可能发生。
众目睽睽之下,牧层霄看向簪星,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匣子,他踌躇了一下,道:“师妹,知晓你回来,这个送给你。”
牧层霄除了在门冬和孟盈面前还有话能说外,其它时候一向寡言。只是他这般扭扭捏捏的姿态,落在众人眼里难免多想。再加上当年簪星与牧层霄的那段绯闻,气氛难免尴尬。
门冬看了看牧层霄,又看了看簪星,小声提醒:“牧师兄,你什么时候又移情别恋了?”
闻言,顾白婴微微挑眉,他也不说话,只意味不明地看着牧层霄。
仿佛只要牧层霄一个回答得不好,这人就要提枪砍人了。
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牧层霄脸一红,忙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顿了顿,他又道:“师妹,你不打开看看?”
簪星笑了笑:“好,我来看看师兄送了我什么好东西。”
她打开了手中木匣。
匣子里装着满满当当数百张符纸。
簪星捡起一张,待看清楚时不由一怔:“替身符?”
“师妹,当初水患消解后,我做了很多这种符纸。想着要是有朝一日你要是回来,就把这些符纸送你。”他轻咳一声,“世事千变万化,多藏几张总没坏处。”
簪星愣了愣,这话是当年牧层霄送她替身符时,她对牧层霄所说,没想到他倒是记住了。
牧层霄惯来实在,簪星消失后,时时在心中后悔,如果多做些替身符,或许簪星还能有一线生机。这些年,不知不觉攒了满满一匣子,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有机会送出去。
顾白婴看了牧层霄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这么多替身符,咒谁啊?”
簪星把匣子收好,对牧层霄道:“别听他的,多谢师兄,这符对我很有用。”回头研究一下这符到底是如何做的,黑石城若是人人能有一张在手,或许治安会好上很多。
门冬小声道:“不过,你还叫他师兄吗?”他有些为难,“如今你是黑石城的魔尊,旁人都叫你小殿下你现在,还算是我们太焱派弟子吗?”
簪星和太焱派的关系,还真是说不清。
簪星看向孟盈,玩笑地开口:“这得问问掌门人吧。”
孟盈闻言,忽然轻笑一声,她极少笑,自打簪星认识她起,就没见过孟盈露出笑容。孟盈摇了摇头:“不必拘泥于身份,你是黑石城的魔尊,也是我太焱派门中弟子。师妹,”她看着簪星,“只要我在太焱派一日,太焱派的大门便永远为你敞开。”
簪星一怔,从心底逐渐浮起一层柔软的感动来。仿佛在这飘荡的世间,倏然得了一方安稳的落脚之处。
她正要说话,那头赵麻衣已经适时地插进话来:“哎呀,怎么说得如此见外?日后簪星与七师弟结为道侣了,两边是亲家,自然还是一家人。有什么关系。”
簪星:“.”
她扭头去看顾白婴,顾白婴轻咳一声,目光看向别处,似是无声默认。
玄凌子忙端起桌上酒盏,趁热打铁道:“说得如此热闹,反正簪星现在已经回来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呗。先喝一杯!”
丹心酒青碧幽幽,玄凌子大笑着举杯:“当年为师祝你们何必仰云梯,自能成羽翼。如今哪,徒儿们都长大了,个个都要下山行己道,不管如何,太焱派永远都是你们的家。为师就祝你们,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愿少年,纯真勇敢,初心不改。
愿人间,岁岁有情,晚星常在。
多罗台上宴席结束的时候,玄凌子是被人扛回去的。
他如今酒量越发不济,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装的,喷着酒气走到顾白婴身边,拍着顾白婴的肩道:“婴婴啊,当年是师兄不对,只顾着心疼小簪星,没顾及你的感受。师兄给你道歉。”
顾白婴嫌弃地拨开他手:“别这么叫我。”
玄凌子哽咽:“我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和师弟计较呢,是师兄的错.”他说着说着,还嚎啕起来。
顾白婴:“.”
他忍无可忍:“别哭了!”
田芳芳笑着搀起玄凌子:“我还是先送师父回去吧,他醉得不轻。”
“我也得回去了。”孟盈摇头,“宗门里还有一些事宜未处理。”做太焱派掌门,大抵比做黑石城城主要辛苦得多。
此时夜色已深,宴席上杯盘狼藉,众人便各自散去。
簪星与顾白婴回了妙空殿。
明秀院还是老样子,粉色纱帐、桃色被褥,玉兰香的香气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院子里的柿子树却比走之前更加茂盛了。
簪星站在柿子树下,抬眼看向枝繁叶茂的绿丛,神情倏尔一怔。
有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在找什么?找树洞吗?”
簪星一怔,诧然回头看向顾白婴。
顾白婴绣骨一指,一簇银光飞向树冠深处,那方被隐匿起来的树洞蓦然出现,从其中飞出盈盈发光的绿色纸鹤来。
簪星没去管那些纸鹤,只蹙眉盯着他:“你居然偷看”
他一怔,下意识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不是故意的?”簪星面露失望之色,“顾白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他有些紧张,声音紧绷,解释道:“我当时以为你.”
他以为簪星永远不会回来了,或许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点遗迹,他在这里看过纸鹤里记载的心情,又想继续守着这个秘密。便以术法隐匿这方树洞,将那些隐秘的心思尘封于此。
簪星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扑哧”笑出声来,只道:“算了,看就看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顾白婴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又有些疑惑:“你为何要写这些?”
那些琐碎的事情,每个人零星的只言片语,宗门里的花开花落,今日的彩虹明日的雨,她记录得比谁都认真。
虽然这看起来毫无意义。
“你不懂。”簪星伸手,一只纸鹤飞来,轻盈地停留于她掌心,“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故事。”
与天道下的最后那盘棋,她没赢,可是也不算输。当初误入此地,被迫入局,一路跌跌撞撞,忧愁欢喜,总归已经脱离既定的路了。
《九霄之巅》已经走完了结局,书合上了,故事还在继续。
一个全新的,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
虽然未来谁也说不定,或许“天道”还会继续对她穷追不舍,但那也没关系。
人生百年,流光一瞬,只要这世上有人,便总会有奇迹。
簪星道:“我日后还要继续写,将你我在都州所见所闻一一记录,整理成册,写出一本举世闻名的巨作,名字就叫《一本书教你看懂都州》。
顾白婴:“.”
他啧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批评:“难听。”
“那加上你的名字如何?《我与小师叔不得不说的故事》?”
顾白婴冷静提醒:“.听起来不太正经。”
簪星想了想:“那就我一人好了,不如就叫《簪星》,以我为名,一看就知我是主角!”
“.”
他叹了口气,终是妥协:“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