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太焱派的所有人都去了。
毕竟只留孟盈一个人在客栈里,显得他们像是将孟盈孤立了似的。孟盈在太焱派中也如顾白婴一般,吃穿修炼都很讲究,寻常碰都不会碰这些凡人的食物。今夜出来,算是很给面子了。
当然,是看在顾白婴的脸面上。
离耳国的白日里骄阳似火、海天云蒸,修士们都不愿出门,躲在放了冰块的屋中纳凉。到了夜里,海风凉爽,月色晴朗,海滩上便热闹起来。
红树林的每棵树上都挂了巴掌大的小灯笼,灯笼纸是绀蓝色的,远远望去,如一片深蓝光瀑。月光漫过沙地,白沙如雪,远处潮汐奔涌而来,和着海浪,将夜色与长海连成一片。
海滩边上有许多小贩,一些是如白日赌坊门口卖冰糖浆的,一些是卖瓜果的,还有一些,则在靠近海边停泊的小船上架起了锅炉,有人就地垂钓,钓上的鱼烤得香喷喷,据说修士也可自行上船垂钓烹烤,一个时辰五十块灵石,同野外自助差不多。
若不想自己动手的,海滩边还有许多专门的小食摊,离耳国盛产海蛎和花蟹,都无需复杂烹煮,蒸一下就很美味了。海风将香气吹得往人鼻子里钻,勾得人馋虫大动。弥弥走到一处卖烤海蛎的小摊前便走不动了,蹭着摊主的腿撒娇。
那摊主低头一看,疑惑地看向周围:“谁家猪跑出来了?”
簪星:“.”
她走过去将弥弥抱起来,问其他人道:“要不就在这吃吧?”
“好啊!”田芳芳看了看远处:“不知道味道如何?”
“放心吧几位仙长,”摊主乐呵呵道:“不是小的自夸,咱们离耳国的海蛎和花蟹,那可是一绝,不尝尝肯定后悔。前面有桌椅,各位先稍等片刻。”
既是顾白婴做东,便没有省钱的道理。田芳芳卯足了劲儿的点菜,挑了海蛎和花蟹,还有一些鱼虾。小摊前不远处就有搭着的凉棚,等秘境试炼结束后,海滩上的所有凉棚都会拆掉。这几日正是一年到头生意最好的时候。簪星几人在桌椅前坐下,桌上还送了一小碟蜜瓜,看起来简直和海鲜大排档没什么两样。
这算是团建吧?第一次团建就是在海鲜大排档,没有啤酒怎么能行?
簪星提议:“这附近有卖酒的吗?要不咱们买一点酒喝吧。”
“好啊!”田芳芳第一个赞同:“我就说好像缺了点什么,还是师妹你懂。”
“不行。”顾白婴瞪了簪星一眼,“宗门规定,出门在外,喝酒误事。”
“这也不行?”簪星道:“师门管得真宽。”
“那当然,咱们宗门可是正经宗门,门规本就森严。”门冬见状,补充道:“在外不仅不能喝酒,也不能赌博,跟琉璃宗赤华门他们似的逛赌场可不行。”
簪星饶有兴致地问:“还有呢?”
“还有.”门冬想了想,突然道:“双修也不行!”
此话一出,其余人都静了一下。簪星好笑:“师弟,小孩子骗人,鼻子会长长的。”
“我没有骗人!”门冬认真地看着她:“我说的都是真的。”
簪星不以为然,要是宗门里真不准双修,牧层霄那八个老婆从何而来。见簪星还是不信,门冬急了,扯了一把顾白婴的袖子:“不信你问师叔,师叔,是不是?”
簪星看向顾白婴,顾白婴轻咳一声,道:“不错,宗门里规定,确实不准双修。所以杨簪星,”他盯着簪星,意味不明地警告:“你要把心思全部用在提升修为上,不要想不该想的事情!”
簪星:“?”她怎么就想不该想的事情了,还有太焱派这是怎么回事,双修是弟子的私人生活,这是要贯彻“拒绝黄赌毒”吗?
倒是一边的孟盈,若有所思地看了顾白婴一眼。
不多时,烤好的海蛎便盛在银盘里端了上来,看起来肉质格外鲜嫩,鲜香扑鼻。门冬年纪小,嘴巴馋,想也不想地就要拿筷子夹在自己碗中,忽而想到了什么,偷偷瞥一眼顾白婴,一本正经道:“生蛎肉治虚损,解酒后烦热,滑皮肤。牡蛎壳化痰软坚,清热除湿,止心脾气痛,俐下赤白浊,消疝积块。就要进秘境了,大家都多吃海蛎,于修为上大有裨益。”
来上菜的摊主闻言,笑道:“小仙长真是见多识广,的确不错,这海蛎配上冰糖浆也是一绝,仙长们可以去前方小船处买些冰糖浆,味道会更好。”
待摊主走后,田芳芳招呼众人赶紧趁热夹海蛎,并不提冰糖浆的事,毕竟冰糖浆也挺贵的,要出自己的灵石,总没人愿意。
簪星尝了一口,这海蛎里用了特制的酱,确实很鲜,带一点海物特有的清甜。她吃了两口,突然想起一件事,从怀中摸出一物,递到顾白婴面前:“对了师叔,这个还你。”
那是一只小小的青色铃铛,看起来玲珑剔透,精巧得很。顾白婴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似是现在才发现自己丢了东西。倒是一边的门冬见状,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含糊道:“结心铃怎么在你手上?”
“结心铃?”簪星不明所以:“今日在赌坊的时候,赤华门的黄梵偷袭,师叔救我的时候从身上掉下来的。我捡起来后本想还给师叔,一时忘了。”
她见顾白婴接过那只青色的铃铛,就问:“这是铃吗?怎么都发不出响声?”
她捡起来后还晃了晃,不过这铃铛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结心铃在寻常的时候本就不会响。”回答她的是孟盈,“也从未有人听过结心铃响起的声音。”
田芳芳抬起头:“为什么?”
正在这时,顾白婴突然站起身来,众人一愣,见这少年眉宇间似有不虞,牧层霄问:“师叔怎么了?”
“不是要喝冰糖浆吗?”他起身:“我去买。”说罢,离开桌子,往海滩小船那头走去。
“师叔是不是有点不高兴啊?”田芳芳问:“他怎么了?”
孟盈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簪星看向她:“师姐,你刚刚说,没有人听过结心铃发出响声是什么意思?什么又叫‘寻常时候’,难道不寻常的时候它会响吗?”
“它当然会响。”门冬脸上蹭上了油,一边由田芳芳拿帕子给他擦脸,一边道:“只是我们都听不到罢了。”
孟盈垂眸:“结心铃,本来是青华仙子的铃铛。”
太焱派的青华仙子,作为羽山圣人的亲传弟子,少阳真人的同门师妹,二十年前人魔大战中力斩魔王的大功臣,本就充满了传奇色彩,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华容婀娜、秀色绝世的神女仙娥。
当年魔王还未祸害人间时,青华仙子就以美貌和修为,名声响遍了整个修仙界。人人都说如今的修仙界中,孟盈是千年难遇的大美人,可比起青华仙子来说,还是不得其神韵十分之一。
这样优秀的女子,想成为她道侣的人说数以万计也不为过。当年的修仙界宗门各位适龄才俊,求爱的人都快把太焱派的门槛踏破了。奈何美人无心风月,一心修道,只愿早日飞升。
各大宗门里,也不乏有一些过于自信的弟子,总认为美人对自己不理不睬,一定是欲拒还迎、故作清高。就有那么一位弟子,屡次被拒后,愤而送了一只青色铃铛给青华仙子,这铃铛就是结心铃。
结心铃是极品灵器,一旦与此铃铛结下契约,就是铃铛的主人。结心铃在寻常时候并不会响,只有在遇到自己心仪之人,心动之时方会发出响声。
“这什么,”簪星听得目瞪口呆:“心动探测仪?”未免太智能了些。
孟盈摇头:“那位同修本意是认为,青华仙子不可能没有喜欢上自己,要让她当着众人的面正视自己的真心。结果.”
结果众人都知道了,没戏。
不过这之后,结心铃反倒是成为了考验仙子真心的工具。无数才俊对着仙子深情款款地说着动人情话,指天指地立下誓言,而青华仙子只是冷着一张俏脸,腰间的结心铃杳无声息。
全部扑街。
“结心铃只会在心动之时响动,”牧层霄疑惑:“这么说,青华仙子在面对七师叔生父时,铃铛应当响过。”
“可能吧。”孟盈低声道:“但除了青华仙子自己,没人知道七师叔的生父是谁,所以,到现在也没人听到过结心铃的响声。”
“那结心铃怎么会在师叔身上?”簪星问。
“青华仙子消失前,留下结心铃,并抹去了上头的契约,应当是特意留给七师叔的。掌门后来便将结心铃给了七师叔,也让七师叔重新结下契约。如果有朝一日七师叔有了心仪之人,心动的那一刻,我们或许能听到结心铃的铃声。”孟盈回答。
门冬抹了把嘴:“得了吧,我师叔这么好,要让他动心,得是个仙女才行。我看呀,说不定也和青华仙子一般,咱们这辈子都听不到结心铃响起来是个什么声儿了。”
门冬:说不定咱们这辈子都听不到结心铃响起来是个什么声儿了。
结心铃:滋儿哇滋儿哇滋儿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