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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喜宴

从洪孝帝给永宁公主赐婚到永宁公主出嫁,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前,永宁公主还做着与沈玉容天长地久的美梦,一个月后,便要怀着沈玉容的孩子,嫁给另一个人。为了孩子,即便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得必须让刘太妃劝着皇帝早些赐婚,再等下去,她的肚子就瞒不住了。

永宁公主出嫁这一日,整个燕京城万人空巷。

大家都去瞧这位北燕最尊贵的公主出嫁,是何等盛景。迎亲的人全是皇家仪仗,便是随行里撒的喜钱,都是银裸子。百姓们欢天喜地地去接银子,嘴里说着吉祥话。年轻的姑娘家则是眼含羡慕地望着迎亲仪仗队远去,谁不愿意如这般风风光光地出嫁呢?更何况永宁公主嫁的人,又是这等优秀的一个男子。不过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这只能怪自己没有投生在如此的好人家。

姜梨一大早就听见爱打听热闹的桐儿来与她说街道上的热闹场面,姜梨心不在焉地听着。今日姜家也要去吃李家这一杯喜酒的,虽然互不往来,面子上却要做一做。姜梨本来不想去,她想到叶家看看薛怀远。都快一个月了,薛怀远还没有醒来,虽然司徒九月一直说没有事,可姜梨总是放心不下。

要去李家吃这杯喜酒,自然就不能去见薛怀远。白雪道:“姑娘今日穿哪身?”

姜梨就随意指了一件衣裳:“这件吧。”

姜家的小姐里,如今未出阁的,除去不在府上的姜幼瑶外,就只有她与姜玉燕了。自从姜梨在姜元柏面前隐晦地提起三房可能与右相有所勾结,姜元柏便十分不待见三房。此次自然也不会带姜玉燕前去,于是除了姜景睿和姜景佑,姜家的小姐,就只有她一个。

姜老夫人年纪大了未曾去,二房一家尽数去了。

桐儿和白雪都有些高兴,她们没看过公主出嫁,总是觉得新鲜,况且喜事也是热闹的。但姜梨却没有很高兴了,这桩喜事她不必去看,也晓得新娘和新郎都不愿意。不过既然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李家一趟,那么能亲眼看看永宁公主的不高兴,也是很值得的。

而且,这样的场合,沈玉容也一定在。

想到这里,姜梨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沈玉容心心念念想要做驸马,甚至不惜看着永宁公主杀气灭嗣,到了如今尽数成空,他这般心高气傲的人,心里不知道是如何恼怒了。

看他不高兴,她就高兴。


姜梨微微笑起来,将外裳穿好,道:“走吧。”

待到了外面,二房的人和姜元柏都已经到了,只等着姜梨一人。姜景睿看着也是不爱凑这些热闹,眉目之间都十分不耐烦。姜景佑还好,卢氏看着姜梨,眼睛一亮,“阿梨,你身上这件衣裳,料子可是好看得紧。”

姜梨笑笑:“这是襄阳舅舅送来的。我这里还剩下几匹,等晚上回来便让人送几匹给二婶,二婶拿去做裙子也好。”

卢氏一听,笑得更灿烂了,“这怎么好意思……”

“都是一家人,况且二婶穿着好看,别人问起来,知道是叶家出的料子,也会去照顾叶家的生意,一举两得不是?婶婶千万别跟我客气。”姜梨道。

卢氏笑得合不拢嘴,对姜元兴道:“瞧瞧这小嘴,可真是会说话。”她如今是越看姜梨越喜欢了,自从姜梨回到姜家,帮她斗倒了季淑然,夺回了掌家之权。而且还从不与她争什么,嘴巴也甜,卢氏也不是个主动挑起争端的人,如姜梨这般知情识趣的人,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姜元平看着与卢氏说笑的姜梨,心中忍不住有些感叹。倒是没想到,这个一开始连回府都艰难,人人都说是弑母杀弟,敬而远之的姜二小姐,如今反倒成了和众人相处最好的一个。真是世情变换,令人始料未及啊。

又想到今日这桩喜事,姜梨或许还在其中出了一两分力,若不是姜梨告诉他,说出李大公子的名字,他不会告诉洪孝帝,洪孝帝也不会这么快赐婚。

不知永宁公主知道自己的终生大事,就这样被姜家的一位小姐给决定了,是什么感受?

姜元柏道:“出发吧。”


前后两世,姜梨都是第一次来到李府。

李府门口早已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喜字,地上全是爆竹碎片,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家丁小厮们面上挂着笑容,气氛热烈而喜悦。不知道的,大约真的以为李家对这门亲事满意至极。

姜元柏瞧见了李仲南,笑着对李仲南道了一声“恭喜”。

李仲南也拱了拱手,嘴里说着“同喜同喜”。光看这一幕,大约以为这是两个交情颇深的老友在寒暄,哪里想得到这两人在朝堂上已经达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姜景睿看了看厅里,低声对姜景佑道:“今日来的人可真多。”

右相在朝中交好的人不少,或者说,投靠右相一派的人不少。况且李仲南给人下了帖子,便不是李仲南一派的,面上也不好说不来。于是乎整个李府,却是几乎把北燕朝廷里重要的角儿都给请来了。一眼看过去,便能看到不少熟人。

姜梨还看到了李濂。

李濂今日也打扮得颇为周正,所为李家的二公子,大公子的喜事,他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也要不遗余力地帮忙。顺便给来往的宾客瞧一瞧,大公子的亲事定了,这个二公子却还尚未婚配,若是有合适人家的小姐,也可以相看相看。

姜梨打量着李濂,见李濂笑容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看上去近来过得委实不错。她想到之前姬蘅说的话,晓得其实姜幼瑶就在这李府之上。虽然不知道被李濂藏在哪个院子里,但想必今日李濂也给姜幼瑶提前打过招呼:今日李显大喜,姜家也会来人,姜幼瑶不可乱跑,否则被姜家的人看见,死活要带走她,李家的人也奈何不得。

以姜幼瑶的脑子,怕是早就相信了李濂的一番说辞,自然会藏得好好的,不会跑出来被人发现。当然了,姜梨也没有这个闲心去找姜幼瑶。要是真的找到姜幼瑶,旁人问起她如何知道姜幼瑶在此,姜梨怎么说。指不定还会被李家人怀疑府上有内奸,把姬蘅安插的眼线给拔出来。

说到底,姬蘅和姜幼瑶之间,姜梨宁愿选择姬蘅,她至少不能恩将仇报。不能报答姬蘅已经令她很愧疚了,再给对方找麻烦,姜梨自己都过意不去。

她的目光掠过李濂,突然顿住,然后就停止不动了。

在不远处,站着沈玉容。他今日也是收到邀请前来,想来也是,成王都会前来,沈玉容自然也会来。若是沈玉容不来,便是赌气,他可以把永宁公主的喜怒哀乐拿捏在掌心,可以表示对这门亲事不悦,但不能当着成王的面做这些事。一来是没把成王放在眼里,二来是,这也不是成王希望看到的。

成王希望看到的是他的左膀右臂其乐融融,互相扶持。即便李显夺人之妻,沈玉容也要有容人之量。既然永宁的事已经成为了一个错误,就不要用过去的错误来让未来付出代价。

沈玉容是一个多么会权衡利弊的人,因此他也许会在永宁公主面前做出一副受伤害的模样,但在成王面前,只会显出自己的大度和委曲求全。更何况,姜梨也不认为,沈玉容对永宁公主会有多少真心。

他实在不是一个有真心的人,他在这世上,到底还是最爱他自己。

正想着,沈玉容突然侧过头,恰好对上姜梨的目光,他看到姜梨,微微一怔。

姜梨并不掩饰目光里的冷漠。

沈玉容犹疑了一下,就往姜梨身边走来。他见过姜梨好几次了,每一次看见姜梨,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记得在廷议上的时候,姜梨也用这种目光看过他,那是一种熟悉的,异样的目光,虽然掩饰得很好,沈玉容还是看到了其中的讥嘲。

她嘲笑自己?为什么?沈玉容有些迷惑起来,他不明白这个陌生的少女为何总是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仿佛他们之间很熟悉似的。而对于姜梨,他也不由自主地予以关注,即便这并不应该,他们甚至没能说得上什么话。

“姜二小姐。”沈玉容走到了姜梨身前,道。

姜梨微微颔首:“沈大人。”

“姜二小姐过去认识我么?”沈玉容嘴角噙着笑容,“或者是,我们过去曾有什么渊源?”

他的问话,实在是很直接了。姜梨也不由得诧异,过去的沈玉容,说话不会如此果断。他总是照顾到旁人的情绪,便是质疑,也是温柔的。而对于一个不熟悉的小姐,这般问话,难免突兀,他居然也问出来了。

“怎么可能?”姜梨扬起脸,笑道:“我回到燕京城,也不到一年。”

这话倒是不假,过去的那些年,姜梨可是一直在青城山上生活。沈玉容道:“我只是认为,姜二小姐对在下似乎有些成见。”

姜梨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什么成见?”

姬蘅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姜梨诧异,这是李显的亲事,竟然会在这里看见姬蘅,这是姜梨万万没想到的。沈玉容见到姬蘅,连忙行礼,姬蘅摆了摆手,算是见过。

他今日没有穿红衣了,大约因为这是李显的亲事,穿红衣会坏了规矩,给李家带来不便。当然姜梨心中认为,姬蘅自然不是这般会主动为人着想的人,他只是不乐意和李显一同穿红衣,心中不舒服而已。

所以他穿了黑色绣银牡丹的衣袍,牡丹繁丽,黑色却深沉,像是在夜里里绽开的流光,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绝艳容貌。一双琥珀色的眼眸越发动人,没有了红色,让他的勾魂夺魄里,带了三分肃杀。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矜贵。

“姜二小姐。”他挑眉道,这一副与姜梨很熟络的模样,倒让一边的沈玉容不知如何插嘴,也不能再插嘴了。

姜梨还没来得及与他说话,就听见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这一对新人已经到了。


喜婆在外面给永宁公主和李显立规矩,成王也到了,他作为永宁公主的大哥,李家的主子,自然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姜梨没有出去看热闹,她安静地站在原地。姬蘅和沈玉容也没有动,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侧,这幅画面,落在别人的眼里,一定会觉得很古怪。

姬蘅问:“你为何不去看?”

“看什么?”姜梨奇怪。

“迎亲仪仗,看热闹。”

“没什么好看的,”姜梨道:“左右都是一样的事,无非是简单些繁琐些,做给别人看的罢了。”

姬蘅笑了笑:“说得像你很了解一般。”

沈玉容也看向姜梨,寻常的这个年纪的姑娘,总是喜爱看这种热闹,便是不爱看热闹安静些的性子,神色里总会带着些好奇。因为会想到日后自己出嫁时候的模样,期待和憧憬都会展现在脸上。而这位姜二小姐,很平静,并且没有一丝一毫的想要去看的欲望。

姜梨的确不想去看,她自己也曾经历过的。虽然当时的亲事没有这么盛大,因为沈玉容那时候还没有做官,还没有中状元,家中清贫。当时能拿出来的,已经是沈家能做出最好的样子。便是那时候,薛芳菲还要心疼他,告诉他这些不过是走走过场,给别人瞧,只要过得去就行了。重要的是日后过日子。

薛昭还在私下里埋怨薛芳菲,说她太过体贴沈玉容,不知道为自己着想。可那时候薛芳菲想的是,既然是要在一起过一生一世的,这几个时辰,或者说这一天的热闹只是暂时的,日后的繁盛才是最重要。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沈玉容并没有打算和她一生一世,于是关于亲事的懂事和体贴,也成了她一厢情愿的笑话。

“国公爷好像很向往?”姜梨道。姬蘅看着门口,面上含笑,姜梨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但觉得他站在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比穿着华服的新郎,给比下去了。

“不。”姬蘅轻描淡写道。

姜梨笑笑:“可若是国公爷娶妻,场面定然比现在热闹一万倍,倘若是国公爷娶妻,我便会好奇,会感到新鲜,会想要一睹为快,想要有走在前面看清楚的欲望了。”如果是姬蘅娶妻,姜梨无法想象,姬蘅作为新郎官的模样,大约是燕京城,或说北燕最美的新郎官了。不知新娘要美到何种地步,才会不至于被自己的夫君比了下去。

“你这是在恭维我。”姬蘅摇了摇扇子,笑道:“我没有想过这种事。”

沈玉容站在他们二人身边,听着他们二人说话,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姜梨和姬蘅之间,有一种旁人无法达到的默契,令他站在这里,便觉得浑身不自在,有种格格不入的别扭。

他默默地掉头走了。

姜梨虽然对着姬蘅说话,余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沈玉容。见沈玉容走了,就转过头,看着沈玉容的背影,轻声道:“沈大人倒是很失落。”

“失落?”姬蘅笑笑,“也不见得。”

“至少他表现得失落一些,可以让永宁公主越发愧疚,让成王也对他这般‘识大体’感到欣慰,这失落也是不错的。”姜梨也笑。


说话的时候,李显和永宁公主已经进门了。三拜之后,永宁公主被送入新房,李显则在外头,与李家众人一起迎客。姜梨也坐上了席宴,她也实在没有兴趣跟着众人去新房一起看新娘新郎喝交杯酒。

总归是貌合神离,心在他处。

新房里,永宁公主蒙着盖头。周围是起哄的声音,新郎要在看热闹的人群注视下,挑开她的盖头,与她喝一杯交杯酒才离开。

听着外头那些起哄的声音,永宁公主的心里满是怒气。原先早已想过千百次,日后自己出嫁那一日的心情。一定是喜悦的、娇羞的、满含着期待的,但没想到真到了一日,只有无尽的厌恶、不耐和耻辱。

她的心里另有其人,嫁给的也不是自己喜爱的人。

有银色的长杆伸到她面前,永宁公主低着头,看见细长往盖头一挑,“哗”的一下,外头爆出一阵大笑声,听在她耳中分外刺耳。她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穿着新郎的衣裳,笑容满脸地看着自己。

永宁公主突然感到一阵恶心,险些要捂住嘴干呕,幸而她紧紧抓着身下的褥子,忍住了。不可,她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她要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李显笑着唤了她一声:“夫人”。

永宁公主瞧着她,虽然李显不错,可比起沈玉容,在她眼里,实在是差得太远太远了。看见李显,她的内心没有生出一丝波澜,只觉得这个充满了奴才相的男人接下来要做自己的夫君,对她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因此,她连装也不屑装,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夫君”。

这已经是永宁公主能做出的最大牺牲了。

喜房里的人都面面相觑,新娘子画着娇艳的妆容,可态度却如此冷漠,看起来一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模样,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都对李显同情起来。好端端的,怎么就娶了公主呢?公主可是骄纵不懂人情世故的,日后有得磋磨。

李显也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面色如常,令人倒了喜酒,拿起一杯递到永宁公主手上,自己又举起一杯,与永宁公主喝交杯酒了。

永宁公主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举起酒杯,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的不乐意。李显笑着举杯,手臂交错,两人呼吸相闻,分明是极为亲近的姿态,却各自生疏得千里万里。

永宁公主没有看到,李显眼中一闪而过的暴戾。

待饮完这杯交杯酒,李显去前厅迎客了。屋里只剩下永宁和她的侍女梅香,永宁松了口气,扶着腰道:“累死我了。”

有了身孕之后,她的腰身重了,时不时地感到困乏。今日成亲这么全走下来,只觉得自己已经累得天旋地转。对梅香道:“快把药给我。”

梅香连忙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又倒了一杯热水给永宁公主。这都是安胎药,刚嫁到李家,不可以明目张胆地煎药,永宁便在此之前,提前令人做成药丸,方便服用。

她对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实在是小心谨慎得不得了。生怕这孩子有一点点闪失,一来是她真心喜爱这个她和沈玉容的孩子,二来是要是出了闪失,此事怕是就瞒不住了。李家得知了此事,不知后果会怎样。虽然仗着成王和刘太妃,他们不敢动自己,但暗中下绊子什么的,永宁也是后怕的。

在李家,她到底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酒已经准备好了么?”永宁公主问。

“准备好了,殿下。”

到了晚上,等李显再回房里,永宁会再与他喝一杯夫妻二人的喜酒,等喝完这杯酒,李显就不会不省人事。等到了第二日,他会以为和自己已经圆房,一切都结束了。

“真是便宜他了。”永宁公主轻哼一声。


李显走到了外面。

随身的小厮问:“少爷,公主身边还有个丫鬟。”

“等会想办法打发了。”李显不耐烦道。

他不喜欢永宁公主,事实上,他不喜欢任何女人。这门亲事,永宁公主看起来不乐意,谁知道他也不乐意。只是父亲告诉他,必须完成这门亲事,这是圣旨不得违抗。况且能与成王亲上加亲,也是一桩好事。

李显并不认为这是一桩好事,他是不会碰永宁公主的。哪怕当初圣旨将永宁公主嫁给李濂,事情到现在也不会如此难办。他无法碰永宁公主,永宁公主如何能不察觉,时间一久,自然会出问题。如果永宁公主将此事告诉成王,成王到底会因为自己怠慢永宁公主对自己心生不满。

所以他只能想别的办法。

譬如让别的男人来履行他们夫妻间的事情。只要不让永宁公主怀上孩子,永远欺瞒永宁公主下去,也未尝不可。永宁公主还能站着李大奶奶的位置,让别人不至于起疑。如果有朝一日永宁公主自己忍耐不了,提出和离,也不关李家的事。都是永宁公主自己造成的。

李显的眉目舒展开来,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尤其是这种无法拒绝的女人。比起来,他还是喜欢自己院子里的那些小东西,比永宁公主乖顺多了,而且对他绝对臣服。


外厅,用过一点喜宴,姜梨就起身走了出去。席上觥筹交错,她实在不适合这样的场面,况且姜元柏也不能事事顾着她。卢氏和相熟的女眷说得高兴,她也没有打扰,默默地走到了外面院子前。

却见姬蘅早已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国公爷怎么出来了?”姜梨问。

“饭菜不合口。”

姜梨一愣,突然想到国公府那些所谓的出自姬蘅之手的饭菜,平心而论,今天这些饭菜,的确比不上姬蘅的手艺。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姬蘅挑眉:“你笑什么?”

姜梨收回笑容:“我并没有笑,国公爷看错了。”

姬蘅好整以暇的眯起眼睛:“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是国公爷越来越平易近人了。”姜梨笑眼弯弯。

伸手不打笑脸人,任谁对上这么一张温软的笑脸,也是没办法无动于衷的。姬蘅移开目光,笑道:“是你越来越难缠了。”

“我这样的还算好吧。”姜梨笑道:“对于李家和永宁公主来说,皇上的这桩赐婚才是真正难缠,且无法抗拒。”

“你这样幸灾乐祸,是要掉脑袋的。”姬蘅不咸不淡道。

“也许是因为老是和国公爷待在一起,我也开始喜欢看戏了。这出戏便算我请国公爷看的,希望国公爷能陪我一起看到最后。”

姬蘅笑笑:“最后?”

“李显生不出儿子,也不想要儿子,偏偏永宁公主是带着儿子来的。这可以说是矛盾重重了,只是我不知道,最后在这场争执里,是李家胜还是永宁公主胜了。我猜”

“你猜什么?”

“我猜是两败俱伤。”

“那不就是你的目的了吗?”姬蘅笑笑,忽而看向她,眸中意味深长,“这就是你所说的,最重要的事情了吧。”

姜梨一愣。

年轻男人俯身看过来的目光,实在很是温柔,但他说的话,却是冷冰冰的提醒。

时间快到了,他“借”给她的时间,不是无期的。

等她办完这件事,就将自己的性命奉上。

“是的。”姜梨顿了一会儿,又慢慢地笑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不如方才的欢快,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仿佛早已料到的结局。

“国公爷可履行约定,我从不说谎,说到做到。”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