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言铭今晚有空的时候,虽然虞恬不想承认,但内心真的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有人陪着处理这件事,真是太好了。
虞恬遇到自己的事尚且能冷静淡定,然而这是自己妈妈的事,她焦急的同时也变得慌乱和手足无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细枝末节里又确实觉得不对劲。
好在言铭很快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便服,便带了虞恬去了停车场。
虞恬飞快在导航里输入了老戴房子的地址,幸而那地方离医院并不多远。
言铭一路安静地开车,虞恬便一边开始拨妈妈的电话,只是仿佛嫌她还不够焦急一样,宋春香女士的手机始终没有人接听。
越离老戴的房子距离变近,虞恬的心情也越发变得紧张而沉重。
她一直没联系上自己妈妈。
而等一口气跑到门口开始敲门,发现屋内压根没有任何应和,虞恬的一颗心就开始往下沉。
难道就在这门口等吗?
可老戴会带着自己妈妈回来吗?自己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虞恬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走钢丝的人,原本内心稳定地走到半路,却突然恍惚和不确信起来,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脚下是万丈深渊,一旦失误将付出失去生命这样严重的代价。
因为动静太大,屋内没人来开门,倒是把邻居给震出来了——
她平复了下心情,刚想敲门,言铭就先一步做了。
戴鑫垂下视线:“我要不给你打个电话给我爸吧,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在哪里,我这几天一直在工作室里。”
“我联系不上我妈,我妈白天去医院看了眼科,眼睛充血的厉害,我担心她身体。”
戴鑫愣住了,他的眼神开始躲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妈妈在哪里?!”
“你知道的吧。”言铭的语气笃定,“知道你爸爸有暴力倾向吧。”
虞恬终于慢慢冷静下来:“戴鑫住在他自己的工作室里,我知道在哪里。”
果然,不久后,虞恬听到了脚步声,接着就是老戴的声音:“没买东西,走错了!”
言铭拉住了虞恬的手,像是把她从深重的海水里拖拽而出,他轻轻碰了下虞恬的脸颊,让她回神,然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先不要急,我会帮你找到你妈妈。”
戴鑫有些惊讶:“出什么事了”
戴鑫果然正在工作室里,见到虞恬愣了愣:“小鱼?”
这姿态,显然是默认了言铭的质问,虞恬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上。
虞恬跑的气喘吁吁的,顾不上寒暄了,直接开门见山道:“戴鑫哥,你知道你爸爸在哪儿还有房子吗?我妈不在他们住的地方,你知道他们可能去哪儿了吗”
这多半是被言铭猜中了。
虞恬自然无心喝茶,正打算离开之际,言铭却拉住了她,他堵住了正打算去抽烟的戴鑫。
戴鑫给虞恬和言铭倒了杯茶,然后抱歉道:“烟瘾犯了,我去外面抽根烟。”
可不出所料,戴鑫打出去的电话果然也无人接听。
面对两人的质问,戴鑫终于败下阵来,他薅了一把自己额前的头发,颓丧地坐到了一边。
他的声音平稳:“快递。开一下门。”
“暴力倾向的人,最主要的发泄对象就是家人,你爸,打过你吧,虞恬说你很年轻就搬出去自力更生了,除了确实是为了创业,也是为了躲着你爸爸吧?”
“寄件人是戴鑫,地址没错,是您的快递,麻烦开门签收下。”
言铭没说话,只拉着虞恬,快速折返车里,驱车赶往了戴鑫工作室所在地。
“你知道戴鑫住哪里吗?去找戴鑫。”
他诧异地看了眼虞恬,更是诧异地看向了虞恬身后的言铭。
虞恬几乎立刻跟着言铭一起往新的地点赶。
然而她没想到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会有人折返,像在波涛汹涌夜色弥漫的海上,驾着小小救生筏提着灯不懈地找寻她,向她抛出了救生圈和希望。
虞恬拿到地址,根本没有多做逗留,也来不及再质问戴鑫什么,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自己妈妈,确保她的安全。
虞恬咬着嘴唇,看向了戴鑫:“戴鑫哥,是这样吗?我妈妈是不是也被你爸爸打了”
不在家,那会在哪里?
虞恬这时真的六神无主了。
妈妈到底安全吗?老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妈妈真的了解他吗?自己了解他吗?
戴鑫早早搬家自主创业,这些话原本只是虞恬随口说的,她没想到言铭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在此刻还能对此冷静分析。
是了,自己不知道老戴可能会去什么地方,但戴鑫说不定知道。
虞恬有些失望,但也知道戴鑫确实无可奈何。
“大概被我爸带去老房子了。”戴鑫眼神看向地面,似乎已经没有勇气直视虞恬,“我给你地址。”
他的声音冷静,模样又总是英俊而令人信服,虞恬慌乱的心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开始以另一种频率跳动。
几乎是言铭的话音刚落,戴鑫脸上就露出了相当不自然和躲闪的神色。
虞恬觉得自己像是参加游轮派对,结果意外掉进海里的人,游轮已经开走,四顾茫然,即便求救也无人知晓。
“小姑娘,这家出门了,人不在家。”
戴鑫给的地址在城郊,是老戴家的拆迁房,虞恬几乎一下车,就跟着言铭冲到了房门口。
一听戴鑫的名字,老戴终于不情不愿打开了门。
也就是这一刻,言铭大力撞开了房门,虞恬也立刻喊了起来——
“妈妈!你在哪儿!跟我回家!”
老戴完全没料到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一时之间有些懵,让言铭和虞恬占了先机,等他反应过来,虞恬已经从书房里拉着宋春香的手气势汹汹往外走了。
没了墨镜、帽子和围巾的遮掩,虞恬妈妈身上的伤痕也终于暴露在了众人的目光里。
不出所料,她脖子里确实还有明显的指痕,胳膊上也有青紫的痕迹,最触目惊心的是虞恬妈妈的眼睛。
一只右眼已经完全红肿睁不开,显然不仅仅是言铭所形容的巩膜充血。
老戴在离开医院把妈妈带来这里后,显然又对虞恬妈妈施暴了。
虞恬内心充满了愤怒,她瞪着老戴:“你竟然敢打我妈妈!”
事到临头,老戴竟然还能甩锅:“这不能怪我,你问问你妈干了什么。”他振振有词道,“我对她这么好,百依百顺的,给她买这买那,结婚的三金也都买了最好的,说好了赶紧领证结婚,结果你妈反悔,说不肯和我结婚了。”
“这不就是感情骗子吗?号称要和我结婚,骗了我的钱,结果想跑。”老戴原本老实的脸上充满了惺惺作态,“我也是太爱她了,所以一气之下才打了她,但说到底,也就是太想和她结婚了,我情急之下才会这样。她要是和我结婚,我既往不咎,还是和她好好的过日子。”
“是你的控制欲太变态了。我开网店少不了和客户沟通售前售后,和我的供应商沟通进货的事,结果你不分青红皂白,只要是男的,都不让我联系。我一开始迁就你,网店几乎等同于放弃了之前好几年积攒起来的稳定生意,可你还不满意,还要我把手机里所有异性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宋春香女士拉着虞恬的手,又看着挡在她们面前保护者姿态的言铭,终于少了孤立无援感,多了些底气。
她的态度非常坚决:“一开始和你交往,你确实对我很好,但后来我才发现,你对我的好,都是要我回报的,要我牺牲自己,最好和外界都断绝来往,唯你命是从,你甚至连我穿什么颜色衣服都要控制,我没有办法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
没想到老戴对妈妈百依百顺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巨大的隐情。
“三金我们会退还,交往期间你所有买给我妈的东西给她付过的钱,你列张单子,我都还给你,我妈看不上你这点破钱,也不会为了这么点破钱委屈自己被你控制。”
“但你打我妈这事,我也不会原谅你,该报警报警,该走法律流程就走法律流程。”
“我妈和你没领证,法律上就是陌生人,现在我妈我带走了,以后大家别见面了。”
这些话下去,老戴果然连装也不装了,当即面目扭曲叫嚣起来:“宋春香你给我等着,想跑是吗?没门,别忘了我和你说的,你不好好听我的话,我找不着你,我就找你女儿,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租哪儿住哪儿了,你们俩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好在因为有言铭保驾护航,他身高腿长,体型匀称,常年健身,因此年轻又充满力量感,老戴虽然嘴上叫嚣辱骂,但到底没敢轻举妄动,不敢贸然和言铭这样的年轻男性硬碰硬,因此虞恬终于成功带着妈妈离开了老戴的房子。
幸而言铭就是眼科医生,他简单检查了虞恬妈妈受伤的右眼,询问了症状,立刻带虞恬的妈妈去了自己所在医院的眼科。
“外伤性虹膜根部离断,严重复视,要进行虹膜根部缝合,今晚先住院,做一下手术准备,这几天尽快手术。”
虞恬看着妈妈红肿的眼睛,简直难受的快哭了,其实从见到妈妈的一刻起,她就因为痛苦和自责,几乎快难以支撑冷静行动,幸而有言铭一直陪着,带着自己妈妈做了检查,然后安排好了病房,把宋春香女士入院事宜安顿下来。
“虞恬,会没事的。”
在停车场,言铭拽住了魂不守舍泫然欲泣的虞恬:“看着我的眼睛,会没事的。”
“这个手术我会亲自做。”夜色下,言铭的眼睛专注又认真,带了让人信服的力量,像皎洁的月色,并不炽热,但温柔而坚定,“我保证会没事的。”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虞恬今晚上积攒的压抑和难受就都决堤了,她的眼泪滚落下来,但又不敢肆意哭,总觉得在言铭面前不好意思,只能低着头,胡乱地擦拭眼泪,试图转移注意力:“医生不应该向病人家属保证手术效果,你要对病人都这样,小心那些病人术后效果不理想,都来医闹。”
言铭没说话,只是径自带虞恬上了车。
“没对别的病人。”
路程行进到一半,在红灯停车时,言铭扫了虞恬一眼。
“只对你这么说了。”
虞恬愣了半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的脸噌的红了,幸而月色掩映下,让她仍旧能用镇定的外表维系着冷静的表象。
也是这时,车内响起了言铭的手机铃声。
此前情况紧急,虞恬没有在意,但也听到言铭的手机铃声今晚就一直没停过,像是有人因为什么急事一直在找他。
两人刚从医院出来,虞恬也知道医院里没临时的急事,知道大概应该是言铭的私事。
她瞥了一眼言铭的手机屏幕,发现来电人是言铭的爸爸。
言铭手握方向盘,不方便接听,只吩咐虞恬道:“你帮我挂断。”
“是言叔叔的电话,你要接一下吗……”
言铭却很镇定:“不用,找几次找不到就不会打了,我爸很习惯这样,以为我是有紧急手术,他会理解的。”
言铭和虞恬用的不是一款手机,系统也不一样,虞恬紧张这下,明明要挂断电话的,却不小心滑动手机解锁接听了。
她还没来得及向言铭求助,就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了言文华的怒吼声——
“今晚不是说了医院没事可以参加聚会的吗?怎么临时不来了!你陈曦妹妹听说你来,才特意赶回来的!结果你突然临时爽约了,问了你医院同事,也没说今晚有紧急手术!”
“……”
虞恬望向言铭。
言铭脸色有些尴尬,但最终深吸了一口气:“爸,我和女生在一起。”
他显然很懂得怎么拿捏言文华,果然,言文华一听这个,立刻气消了:“漂亮吗?”
言铭瞥了眼虞恬,一本正经道:“漂亮。”
言文华乐了:“行行,那爸爸不打扰你啊,你好好约会,好好约会。”
虞恬咬了咬嘴唇,等言文华挂了电话,最终没忍住:“不是说晚上你爸和他新女友的聚餐取消了吗?”
言铭被当场戳穿谎言,但语气倒是挺镇定和理直气壮:“所以我应该陪我爸去吃饭,让你自己在家门口哭?”
他压低声线:“还说自己不是小白眼狼。”
“……”
虞恬突然词穷,不知道该如何反击了。
她想说点什么,但确实又很心虚,毕竟她才是言铭爽约的受益人。
好在不一会儿,虞恬手机上收到了戴鑫长长的道歉信息,打断了这微妙尴尬的局面。
戴鑫在这条信息里阐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也是这时,虞恬才得知,戴鑫的妈妈根本没死,老戴根本不是什么中年丧偶独自带娃的励志人设,他就是个控制欲过分强的病态人格,对家人有着超强的控制欲,一旦家人反抗或者试图脱离控制,他就会暴躁,升级到肢体冲突和暴力行为,戴鑫的妈妈便是受不住,才离婚跑路了。
戴鑫妈妈跑了,老戴的控制欲便发泄到了戴鑫身上,从小控制着戴鑫的一举一动,戴鑫只能一路忍着,直到成年后能挣钱了,就迫不及待也逃离了自己的父亲,可老戴无处发泄的精力让他还是常常跑去戴鑫的工作室试图对他指手画脚管这管那。
也是这种情况下,戴鑫才萌生了让老戴控制欲转嫁的念头,积极配合他爸演戏张罗相亲,才会对老戴再婚表现的比谁都兴奋,因为老戴转移了精力,戴鑫第一次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自由和轻松,他将是老戴再婚的最大受益者。
但这种轻松和自由到底是源于什么,戴鑫刻意地忽视了,他没有再管过他爸和虞恬妈后续的相处情况,觉得不去问不去听,有些事就不存在了,他不知道,也就没有过错了。
“对不起,利用了你妈妈,我一直感到很抱歉,自我麻痹洗脑之下,刻意忽略了一些细节,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我爸的情况,带了侥幸心理,想着我爸这次说不定是真的改正了,会对你妈妈好。”
“因为很抱歉,所以也真的想把你当亲妹妹一样对待,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但请让我补偿一下,我工作室的团队你还可以继续免费用……”
剩下的信息虞恬已经不想看下去了。
她气的发抖,哪里来的什么天降缘分:“原来戴鑫对我这么好,都是出于愧疚下的补偿性心理。”
“都怪我蠢,还硬生生白白叫了他这么久的哥哥!真想骂死他!”
“他的团队,他帮我垫付的钱,我一分也不要,全部退还给他。”
言铭看起来对戴鑫的行为逻辑并不意外,他的声音凉飕飕的:“早和你说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心人,对你好,总是有所图的,何况才认识这么短的时间,现在信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那你对我也挺好的,是图什么啊……”
言铭愣了下,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声音不自然道:“谁对你好了?”
“不是故意临时推掉了和那个陈曦妹妹的约会,过来帮我找我妈妈吗?”
“没有。”言铭冷静地矢口否认,“你妈妈是我的患者,还没看完病就走了,我作为医生,不能对患者的人身安全视而不见,我只是基于我的职业素养,不可能袖手旁观。”
言铭看了虞恬一眼:“而且她也不是我妹妹。”
他补充道:“我爸还没和她妈妈结婚,我哪里会像有些人,迫不及待认妹妹。”言铭说到这里,瞥了虞恬一眼,“正经人不干这种事。”
“……”
虞恬不说话了,她腹诽地想,言铭真的好记仇,但她的心情却变得好了。
不过很快,因为言铭接下来的问题,虞恬的心情又变差了。
“接着放你到哪个酒店?凯悦可以吗?离你工作室比较近。”
为了创业,虞恬和妈妈此前居住的房子已经租了出去,总不能不守信用立刻把租户一家三口赶走,而工作室的地址老戴也知道,临走时那家伙还叫嚣要上虞恬工作室闹事,让虞恬小心点……
虽说虞恬已经报警了,但自己妈妈此刻住院,笔录等也得稍后才能做,因此派出所流程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做出反馈,对老戴的行为进行干涉。
他这样病态暴力的控制狂,也不知道那些威胁的话,是不是真的。
但既然已经知道了风险,虞恬就不应该冒这个险。
所以至少最近是绝对不能住工作室去了。
此前虽然做了几期科普节目有流量分成,可这些积蓄已经在创业初期就花了一大半,更何况还要把老戴所谓花在妈妈身上的钱给还了,把戴鑫免费借团队给自己的钱也结清,不欠对方一分钱一份人情,大大方方地断个一干二净。
只是这样一算,就不免有些捉襟见肘了。
幸而妈妈已经入院住下等待手术,虞恬只需要解决自己这几天临时的住宿问题就行。
她大学同学基本还在继续读研,学校宿舍最近又管理严格,更是没空床位给她凑合,还有几个住在容市的亲戚则不算太熟,也不方便叨扰。
齐思浩这几天值夜班,他妈出去旅游了,家里就剩下他爸爸,也不适合借住。
思来想去,虞恬打算找个工作室附近的酒店凑合几天,让言铭把她带到工作室附近就行。
不过言铭显然对酒店的档次有了误解,按照虞恬现在的财力,显然能住的不是凯悦这样的五星级酒店……
可言铭已经把车停在了凯悦的门口。
虞恬没好意思解释,她是个要强的人,也有些逞能地不想在言铭面前丢脸,毕竟今晚这些事,已经足够让她感觉到羞愧和尴尬了。
她想起这段时间来妈妈的反常,自己却因为忙于创业,根本没能发现其中的问题,根本没从细枝末节里看出老戴那不同寻常的控制欲,也根本没意识到妈妈和他同居后,手机和对外联络的方式都逐渐遭到了对方的掌控,慢慢失去了自由。
而妈妈却一如既往地想着保护自己,虞恬如今才得知,正因为老戴用虞恬自己的安危威胁,妈妈才没敢轻举妄动贸然向言铭或外界求助,以至于一直被老戴拿捏。
如果不是因为言铭的告知,她甚至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如果不是因为言铭带她连夜把妈妈救走,真不知道接着妈妈会遭受什么……
虞恬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中,也自责自己的无能和不敏锐,觉得难受的同时又充满了懊丧。
这样一想,此时此刻便更不希望言铭看到更加狼狈的自己了。
她朝言铭道了谢,打算假意上凯悦大厅里转一圈,然后等言铭走了,自己再离开去附近找个便宜的钟点房或者小旅馆先对付几天,一边赶紧找适宜的房子。
只是没想到,虞恬在凯悦大厅胡乱转悠了一圈,刚从凯悦出来,打算往边上的小路里转弯找个小旅馆,就被言铭堵了个正着——他竟然没走,慢悠悠地开着车,跟在虞恬身后。
车窗摇下,便是言铭英俊冷感的脸,他瞥了虞恬一眼:“为什么不住凯悦?不喜欢吗?”
没等虞恬回答,他便先自行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不是特意为了确保你安全入住才没走的,临时接了个电话而已,结果就看到你又从酒店大厅里出来了。”
言铭说完,望向了虞恬原本正要走向的小路:“这条路走到底是死路,没什么酒店,只有一些钟点房……”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看向虞恬:“你打算去住这种钟点房?”
虞恬咬了咬嘴唇,心里开始埋怨谁给言铭这种时候打电话,害的言铭还没走。
她的沉默显然坐实了言铭的猜测。
言铭的脸沉了下来:“为什么要住这种钟点房,人员很混杂,对你一个女生而言并不安全。”
虞恬已经知道言铭家非常有钱了,但言铭平日的工作、生活都没有过分高调奢侈过,以至于她一直没有实感。
但这下她是明白得很清楚了。
看着言铭质问的目光,虞恬斟酌了下用词,委婉道:“那个……我当然也知道凯悦比钟点房好,我也想住凯悦,但是……有一个男人不让我住,你能理解吗?”
言铭自然是没理解的,他看起来表情更难看了:“是谁不让你住?”
这男人抿了抿唇,像是抓奸的原配:“虞恬,你最近谈恋爱有男朋友了吗?”
真是越猜越离谱了。
“你有没有想过,是一个印在粉色纸上人见人爱的伟大男人?”
言铭这次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瞪着虞恬,好像吃什么东西被噎住完全说不出话了。
这样沉默着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后,他终于再次出了声——
“上车。”
虞恬愣了愣,怀疑言铭还是没理解,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那个……我没钱了……你就算带我去别的酒店,我可能也……”
“不去酒店。”
等虞恬上车后,言铭才说出了口半句——
“去我家。”
虞恬非常震惊,差点从副驾驶座位上跳起来:“啊?!”
“你不是没钱住酒店吗?”
“那也不能……”
“我自己住,有空的客房。你可以锁门。”言铭的声线平稳,冷哼道,“难道你觉得我和戴鑫一样另有所图?看我的眼神为什么充满怀疑?”
“那怎么会!”虞恬连连摆手,“主要今晚我已经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了,光这个人情就已经不知道怎么还了……”
“那就再欠一个人情吧。”言铭扫了虞恬一眼,“小白眼狼一般都这么干。欠完一个个人情后还会用看色狼的眼神提防地看你。”
“……”
救命啊,自己不过下意识看了一眼,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记仇啊!
虞恬正在腹诽,就听言铭继续冷静道——
“不是叫了我一段时间哥哥吗?总不能让你白叫了未来背后有理由骂我。”
“……”
其实已经背地里骂过了……
言铭显然不知道虞恬坐实了小白眼狼名号已经骂过了,扫了虞恬一眼。
片刻后,虞恬才听到了他和他车技一样稳的声音——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现在知道新哥哥和旧哥哥哪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