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铭最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拉着虞恬一路狂奔到停车场的,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飞快上车,然后像逃亡一样逃离了学校。
果不其然,刚上车,辅导员就连翻给两人打来了电话。
言铭揉了揉眉心,看向虞恬:“你接。”
虞恬咬着手指:“我不要,我不接。”
言铭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因为忘记了关闭自动连接,于是车载蓝牙直接自动连接上,辅导员疑惑又不解的声音在车内响了起来——
“言铭,你和虞恬怎么都不见了?你们去哪儿了?”
“张老师,医院那边临时有个手术,我来不及和您细说了,虞恬临时也有些事,我顺路一起把她带回市里。”
辅导员不疑有他,当即关照道:“那你们路上当心点,快点去,病人要紧。”
几乎是言铭一挂断手机,虞恬便笑起来,她意味深长盯着言铭看了一眼。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正常人也应该知趣地离开,但偏偏酒吧街上最不缺喝多了酒思维迟钝的男人,这搭讪的男人竟然还乐呵呵地冲上去试图握言铭的手:“那你就也是我哥了!哥!”
虞恬重新踩上了细高跟,身材挺拔纤长,胸型饱满,细腰长腿,明眸皓齿。
她嘟囔道:“有些人好会撒谎啊,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好镇定啊,感觉以后做他们的女朋友好危险啊,查岗也查不出真相来,段位太高了吧。”
言铭抿了抿唇:“那你想去哪里?”
“……”
虞恬笑脸相迎:“不是。”
虞恬抬了抬眼皮:“你不去啊”她说完,作势就要拉开车门下车,“你不去那我自己去好了,或者找个别人陪我去。”
他冷硬的气场和亲密的动作很快就让周围试图搭讪的男人绝缘了。
言铭简直被气笑了:“我是为谁撒的谎?”
虞恬想要挣脱,可惜言铭力气并不松手,他侧身警告性地看了虞恬一眼:“消停点。”
言铭皱眉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言铭抿了抿唇,言简意赅补充道:“养不熟的那种。”
言铭把车停在了距离酒吧街还有一条街之远的停车场里,然后和虞恬一前一后往酒吧街走。
“……”
只是这样和虞恬隔开了非常短的距离,结果就导致了酒吧街上单身男性对虞恬的觊觎,总有各色的男人自然或不自然地走到虞恬面前,试图搭讪攀谈同行。
“你想进哪间酒吧?”言铭看起来非常不习惯酒吧街吵闹的背景音和各色的音乐,“要在这里待多久?”
言铭露出了无语和嫌弃的表情,虞恬在一边看的忍不住哈哈哈直笑。
“……”
虞恬露出很凶的表情,瞪向了言铭,不过她很快就放弃了。
“……”
“小白眼狼。”
虞恬几乎想也没想:“去酒吧一条街!”
“不瞪我了?”言铭一边开车,一边目不斜视非常自然淡定道,“知道自己错了是吧。”
酒吧一条街是容市很热闹的商区,整条街上都是各类主题的小资酒吧,属于艳遇的圣地。
最终因为言铭的干涉,虞恬只买到了一杯水果味的鸡尾酒,还有几罐有限的低酒精度啤酒。
虞恬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
“……”
搭讪的男人便露出讪讪的表情:“你男朋友啊?”
明明很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但言铭紧紧拉着虞恬的手,没有要走的意思,时不时对偶尔几个跃跃欲试妄图靠近虞恬的男人给予眼神的警告。
他轻轻咳了下,眼神看向方向盘,声音略微有些不自然:“还是我跟你去吧,反正接着也没什么事,跑都跑出来了。”
言铭没让她下车,相反,他把车门直接上了锁。
对于这个答案,言铭果然忍不住微微抬高了声音:“你要去喝酒?”
言铭不得不走到了虞恬的边上。
只是虞恬没能笑多久,因为很快,打发走搭讪的男人后,言铭欺身上前,径自拉住了虞恬的手,牵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
言铭抿着唇,脸色不太好看:“我是她哥哥。”
虞恬有点心跳加速:“哪间都可以。我只是买酒。”她也有点想飞快离开酒吧街了,这里让她也变得紧张和不正常,而且言铭还不肯松手。
结果虞恬得了便宜还卖乖:“咦?你不是医院那边马上有个临时手术病人还在等着吗?”
“没。”虞恬老实道,“就是眼睛累了。瞪起来好累。”
“那是……”
虞恬摇了摇头。
她笑嘻嘻地凑近言铭的耳朵:“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虞恬说完,不打算再为难言铭了,她拉过言铭的手,带着言铭就窜进了酒吧街后面的小巷子里,然后熟门熟路地绕来绕去,最终绕到了一片宽阔的湖面前。
言铭不知道这小巷的尽头竟然连接着一片湖,此刻树影摇曳,月色如水。
明明酒吧街热闹非凡,喧闹的声音完全可以清晰地传递到这里,但都只是背景音,除了这些背景音,湖面前没有任何别的声音,只有偶尔几只掠过的水鸟。
虞恬重新开心起来,她踢掉了高跟鞋,拉开了一罐啤酒的盖子,在湖面前的草坪上转了个圈,把礼服裙的裙摆完全旋转开来,像是夜色里开的一朵花。
她眉眼亮亮地看向言铭:“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恩。”
言铭难得没有反驳,他坐下来,拒绝了虞恬递来的啤酒:“我要开车。”
“可以叫代驾啊。”虞恬嘟囔了下,然后自顾自自己喝起来。
也许是夜色让人内心脆弱,也或许是酒精让人变得麻痹而容易被靠近,更多的或许是这样的气氛让人想倾诉。
虞恬沉默地喝掉了一罐啤酒,她望着自己受伤的手,还是忍不住难受起来:“这里其实是我手受伤出院以后发现的。”
她转过头看向言铭:“在这里就是尖叫也不会有人听到,因为不远处就是酒吧街,这条小巷已经快要拆迁了,住户都搬离了。”
虞恬深吸了一口气:“刚受伤那时候,其实根本接受不了,我的心愿一直是成为成功的手术大牛,但当时一下子这个梦想破灭了,就算拿筷子吃饭,都变得很难。”
言铭抿了抿唇,像是不知道应该安慰什么:“你很坚强。”
“哪有。”虞恬笑起来,酒精让她变得大胆而直接,也不再懂得社交安全里要求的隐藏情绪,“那时候天天一个人跑来这里哭。”
“其实当时已经不是不能做复杂精细的外科手术而带来的痛苦了,而是害怕,害怕未来一辈子,手都不能恢复,会真正的变成一个残疾人。”
虞恬又新开了啤酒,喝了起来:“那时候真的是连吃饭都不能自由,伤口又恢复的不好,又痛又痒,哭的很惨。”
“最惨的是有一次左手不小心也摔伤了,哭的时候,下意识就习惯性想用右手抹眼泪的时候,才发现不行哎,因为还受伤着,眼泪也不能抹。两只手都不可以抹眼泪,然后只能任由眼泪鼻涕糊了一大把,然后就这样回家了。”
明明已经都过去了,甚至虞恬觉得自己已经能平静回忆了,但讲起这些,心里还是像被人掐住脖子捂住口鼻一样难受。
这里可是她的秘密基地,没有别人知道,也没有别人来过,就算在这里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不论多丢脸,反正也只有自己知道。
因为坐在自己不远处的言铭实在太安静了,喝了酒以后思维又变得迟钝,以至于虞恬直接忘记了言铭的存在。
她想起伤心事,忍不住又哭了。
一开始还是小声啜泣,后面虞恬直接情绪失控变成了嚎啕大哭。
在陈鸣面前展现的冷静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虞恬并没有自己表现的对手受伤这么释然。
手的残疾带给她的不仅是生活里诸多不变和人生职业轨迹的改变,还带来了自卑和敏[gǎn]。
她不管不顾哭了一会儿,刚想用手抹把脸,结果有一只手先一步伸向了她的脸,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了干燥的热意,指腹轻轻地拂过了她眼底下蓄积滚落的眼泪。
“你自己不能擦,不能叫别人帮你擦吗?”
言铭的声音很轻,像是被夜风一吹就散了,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但很小心,视线只扫过虞恬的脸片刻,便移开了,声音有些不自然:“别哭了,也没那么惨,愿意帮你擦眼泪的人多的是。”
虞恬循着声音看过去,才终于反应过来言铭还在。
言铭却没看她,只盯着湖面:“而且现在手恢复的不错,日常生活已经不受太大影响了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可……
“可我的手,变得这么丑,疤那么长那么大那么突兀……”
“手丑没事。”言铭清了清嗓子,“男人又不看手。”
虞恬的脑袋因为酒精变得有点晕乎乎的,她意识到言铭是想安慰自己,但下意识觉得言铭的安慰方式好像不太对……
果然,这男人又咳了咳,振聋发聩道:“男人看脸。”
“长得漂亮就行了。”
虞恬瞪大了眼睛:“……”
言铭像是被看的有些烦躁:“别盯着我了。”他转头看向虞恬,然后又飞快移开看向湖面,“我意思是你长得挺漂亮的,不用太在意别的。”
醉了的人喜欢胡搅蛮缠,虞恬也不例外,她愣了一下后,就撇起了嘴:“哄我的吧。你那么会撒谎。”
“……”言铭揉了揉眉心,不打算和醉鬼纠缠下去。
然而他不说话不接茬,虞恬立刻怒了:“你看吧!果然是敷衍我的!我一指出你撒谎,你连反驳都不反驳!”
“没撒谎,你漂亮。”言铭面对疑难大手术都没那么被逼到绝境过,只能根据虞恬的要求反驳,“没哄你,我哄你干什么?你是我老婆吗?”
虞恬这次看起来终于消停了,她保持安静不说话了,看起来表情也沉静了下来。
言铭松了口气,以为虞恬稍微酒醒了一点,她看起来像是情绪平静了下来。
酒吧街还是很热闹,但夜风已经变得带了一丝凉意,草地上已经带上了夜露。
时间不早了。
言铭起身,然后朝还坐在湖边发呆的虞恬伸出了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其实伸出手后,言铭就有些许后悔了。
好像太亲密了。
他今晚已经和虞恬走的有些过近了,但他们甚至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是最后一次。
她喝多了,而自己有义务安全送她回家,这是一个正常男人都应该做的事。
言铭移开视线,不去看自己的手和虞恬的脸,在内心告诫自己——把她拉起来,然后带上车,送她进她家门,然后就结束了。
只是等了片刻,他伸出的手上并没有握上来另一只手。
言铭微微皱着眉,把视线往下看,才发现虞恬正仰头盯着他,撞见言铭的目光,她便把头更抬起了些,把脆弱白皙的脖颈完全的暴露在了言铭眼前,像是一只天真到不怕死朝着老虎展露自己咽喉的鹿。
也是这时,言铭才发现,虞恬喝酒上脸。
此刻她雪白的脸颊已经被酒精蒸腾出了很多红色,被肤色一中和,便成了一种暧昧的粉,像是樱花花瓣,眼睛变得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纯真的,又像是因为从未见过人类而不懂得惧怕人类,所以能够大胆而直白地看进别人的眼睛里。
但虞恬醉了,言铭并没有。
她变得无畏勇敢不懂计较后果也忘记了安全的社交距离和礼仪,然而言铭不行,他在虞恬的眼神里变得眼神躲闪,几乎是兵败如山倒地迅速移开了视线。
可惜虞恬一点自觉也没有。
她就那么耍赖一样坐在草地上,完全无视了言铭的手,只盯着言铭,露出无助又赖皮的表情。
“我站不起来了。”
她迎着言铭的脸,不怕死地嘟囔起来:“头晕,没力气了。”
言铭揉了揉眉心:“虞恬,很晚了,你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吗?”
可惜醉酒的人没有理智,言铭试图说服她的意图完全无效。
虞恬朝言铭用力而迟钝地点了点头:“恩。这里很凉快,我好困啊。”
她像是很困一样,一边这么说,一边眼皮就真的要闭起来了,大有真要在草地上睡觉的意图,甚至还敷衍地朝着言铭摆了摆手:“再见,晚安,我要睡了。”
言铭看着虞恬像是要把自己打发走的姿势,简直快气笑了。
“你不能在这里睡,起来,我送你回家。”
言铭不得不弯腰,拉着虞恬的一只手,揽起她的腰,试图扶着她一起走,可惜虞恬看起来懒极了,即便能借力走路,她甚至都懒得做,只把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了言铭身上。
言铭瞪她,她就无辜地回望言铭,玫瑰色的唇瓣轻启,声音轻轻的,带了不自觉的娇憨和无赖:“走不动。”
言铭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这么短的时间里,虞恬又自动从言铭身上滑了下来,然后又要趴回草地。
她彻底摆烂耍赖起来:“我不走,要么你背我。”
言铭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他刚想鼓励虞恬自己走,结果就听虞恬盯着他道:“哦,不好意思,忘记了,你年纪比我大,毕竟老了,可能是腰不太好,背不动我。”
“……”
言铭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只能蹲下`身。
“上来。”
他回头拉了虞恬的手一下,“我年纪轻得很,我背你,背得动,地上冷。”
虽然过程花了点时间,但最终,言铭还是成功把虞恬背了起来。
让他稍感安慰的是,虞恬很轻,他走得并不吃力,只是停车场离这里有些远,必须穿过几条街。
虞恬自从趴到他背上后就有些迷迷糊糊睡着了,不再闹腾,言铭便也只能认命地背着她往前走。
只是言铭没想到,在走到闹市街区的时候,背上原本安静乖巧的虞恬突然醒了。
但只是醒了,不是清醒。
她明显思维还彻底被酒精浸泡掌控着,抬头的姿势非常缓慢,垂下来的头发就不断地落进言铭的脖颈里,伴随着虞恬迷迷糊糊的动作还像是在和言铭恶作剧。
言铭忍不住警告道:“虞恬,别乱动。”
虞恬果然不动了,她的脸更红了,眼睛里带了明显的醉意,把脸埋进了言铭的肩膀上了,嘴唇离言铭的侧脸近到言铭甚至能感受到她说话时空气里微妙的声波震动。
她的声音变得软糯和无辜:“怎么这么慢啊。”
等虞恬嘟囔了几次,言铭才终于听清楚她在说抱怨什么——
“不是开车送我回家吗?”她哼哼唧唧道,“你这个车技不太行啊,怎么开得这么慢。”
虞恬一边说一边还胡乱指了指街上从他们身边而过的自行车:“比自行车还慢,你行不行啊言铭?”
喝上头以后她显然也懒得掩饰了,没有了平时意有所图的“言铭哥哥”,只剩下直呼其名的“言铭”两个字。
言铭抿了抿唇,没和醉鬼计较,只简单解释道:“虞恬,还没到停车场,是我在背着你走。”
可惜虞恬像是根本没听进去言铭的话,她还是自顾自地抱怨着言铭的车技太差,开得太慢。
“但之前坐你的车,也没见你开这么差啊。”虽然醉了,但虞恬似乎又奇异的在某些方面还保留了一点理性思考的能力,她像是很费劲地分析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换车了?这车不行!”
大概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还拍了拍言铭的“车”。
“坐着倒是还挺舒服的,座位挺软的,还能座椅加热,怎么开得这么慢啊?”
言铭简直没脾气了,他试图解释,但虞恬显然醉的自有一套逻辑,她开始催促起来——
“言铭,你开快点,油门踩起来,你看你前面都没车……”
虞恬开始叽叽喳喳趴在言铭肩头“指挥”起来,大有言铭不按照她的建议来做,就不停嘴的趋势。
言铭抿了抿唇,放弃了和虞恬解释,只顺着她的话冷静道:“这条路有限速。”
嚣张了半天的虞恬听完立刻乖了,她很快接受了这个说辞:“好吧。”
这种时候,果然只有用魔法打败魔法了。
只是言铭刚松了口气没多久,背上的虞恬又竖起了脑袋:“我知道你为什么开不快了,你看你前面那个车,怎么老挡着我们路啊”
言铭顺着虞恬的目光往前看,这哪里是什么车,不过是一对正卿卿我我一边走路一边拥吻的小情侣。
“你变道吧!”
言铭这次镇定多了,他面无表情解释道:“这是实线,不能变道。”
虞恬果然消停了几秒钟,只是很快,她就又想出了新的幺蛾子:“那你按喇叭吧!真的太慢了前面的车,实在太没公德心了,这样下去主干道都会堵车的!”
虞恬虽然有些醉,但声音却不小,这么几个来回下来,走在言铭身边的几对路人已经朝着他看了过来。
言铭顶着各种探究好奇的目光,目不斜视,语气仍旧保持着镇定:“车喇叭坏了。”
“啊……”虞恬果然发出了懊丧的声音,然后很快积极道,“那我帮你喊吧!”
她说完,就大有扯开嗓子的架势:“让……”
言铭眼疾手快赶紧制止了她的行为:“你别喊,万一人家受惊,容易出事故。”
虞恬从善如流地消停了,但还是不服气地嘀咕起来,“怎么就坏了呢,有没有搞错啊言铭,车喇叭都坏掉了,这个是什么破车啊,你原来的车呢?”
言铭已经不觉得有任何心理负担,甚至能面不改色对答如流了,他言简意赅道:“卖了。”
可惜喝多了的虞恬变得不依不饶:“那你为什么会卖掉之前的车,换成现在这辆破车啊?”
“没钱了。”
言铭只是随口回答,然而没想到这句话下去,原本还有些聒噪的虞恬突然不说话了。
她乖巧安静地在言铭肩头趴着,就在言铭以为她又因为醉意上头睡过去之际,言铭再次听到了她的声音——
“对不起。”
虞恬的声音泫然欲泣:“没想到为了付那个慈善捐款的十万块,你连车都卖了……”
言铭心里涌起些难言的情愫,刚想安慰虞恬,自己也不至于十万块影响生活品质,就听虞恬继续道——
“车子卖了就卖了,开的破点也没事,但是言铭,你一定要答应我,车可以卖,人不能卖,知道吗?”
“我知道你长得很帅,但是还是要守住底线的……”
“……”
言铭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随便感动了。
不值得。
但他正打算放下内心微小的动容,就听到虞恬继续道——
“你要是钱不够了,你找我好了,我给你钱……”
她醉的厉害,浑然忘记了言铭虽然本职工作算不上多挣钱的行业,可家底殷实,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有信托基金,根本不在意医生的工作挣不挣钱——像他这样级别的有钱人,选择职业时候已经不会考虑收入,只会考虑自己的喜好和人生的价值感。
言铭终于还是忍不住弯了下唇角:“你给我钱?你能给我多少钱?你现在养得活自己吗?还想养我吗?”
“我吃的不多,你也少吃一点饭,我觉得还是养得起的!”
没想到虞恬还真的一本正经反驳上了,她趴在言铭背上,虽然糊里糊涂的,但算起账来又很精明的样子。
言铭听她讲青菜现在多少钱一把,各类牛羊猪鸡鱼都是多少钱一斤,什么时候菜场超市有打折,哪里的水果既新鲜又便宜。
这么市侩的话题,要是换个别的人说,都很可能变得庸俗,但虞恬不一样,她说起这些来,语气里满满的炫耀,很得意的样子,言铭从路旁的玻璃窗户里,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
像是那种会炫耀自己能追逐自己尾巴的小狗。
有点傻气,但也有点可爱。
夜风带来了晚间的凉意,月色朦胧,一切都淡淡的,闹市街区的路上灯红酒绿,成群结伴的年轻人们脸上带了年轻热烈的渴望。
有汽车鸣笛的声音、有树上的蝉鸣,还有吵闹的人声。
还有言铭突然变大变响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