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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虞恬怀着悲壮的心情,迈着沉重的步伐,重新来到了203的门口。

宋春香女士早在门口翘首以盼,见虞恬竟然从隔壁包厢出来,纳闷道:“你怎么从204出来了?走错包厢了?”

虞恬磨磨唧唧不想进门:“妈,要不我还是别去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宋春香的脸上露出了类似羞赧的神色,压低声音道,“人长得还不错,而且很重视这次见面,他儿子刚值完夜班,他生怕自己儿子回家休息后再赶来会迟到,愣是要求他直接提早来了半个多小时……”

“……”所以自己就更不能出现了……

虞恬气若游丝地垂死挣扎道:“要不你就说你丧偶单身无子女吧,这样也比较方便再婚……”

宋春香女士怒目圆睁,狠狠拍了虞恬一掌:“早和对方说了我有个女儿了!”

“那就说女儿最近正巧也没了吧……”

“你这死孩子说什么呢?!”

只有窗外的蝉鸣不畏惧此刻尴尬的沉默,放肆歌唱。

那也就是说,她和言铭有可能会成为一家人!

相比他的冷然,他身边的中年人就热情多了。

“……”

虞恬几乎是有些狼狈又慌乱地试图稳住被吹起的发丝和裙摆。

“……”虞恬不死心道,“你、你是医生吗?”

虞恬不得已,就这样再次进入了203。

心情也被连带着吹得像是在风里无处安放。

此前的那个男人还是坐在原位,镇定,又冷漠,对虞恬的再次出现无动于衷。

如果有可能,虞恬相信自己会不惜一切代价,穿越回过去,然后消灭半小时前的自己。

所以会不会是……

言文华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眼自己身边显然不在状态的人,微微清了清嗓子。

虞恬看到他只微微抬了抬眼皮,瞟来冷淡的一眼,然后望向了窗外风来的方向。

“言铭。”

虞恬的脸涨得通红,左手下意识捏着自己裙摆边缘。

她变得无措而迟钝,脑袋里像是缓慢而生锈的机器,无法运转。

一直坐着望着窗外发呆的男人这才转过头来,他没站起来,也没伸出手,只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几乎是见到虞恬的瞬间,对方就下意识整了整衣襟,然后起身:“小鱼你好,之前你妈妈给我们看过你们合照,你长得比照片里还漂亮!”

是那个言铭!

虞恬下意识用左手抚摸着自己右手上的伤疤,原本因为受伤变得迟钝木讷的手指此刻也在微微颤唞。

对方的声音冷淡里带了一丝懒洋洋:“嗯。”

眼前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言文华,你喊我言叔叔就好。”

虞恬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明明从不是安静内向的人,然而这一刻,面对言铭,虞恬却有种近乡情怯的情愫,她在这一刻仿佛像是为了交换双腿而失去声音的人鱼,因为交换了见到言铭的运气,而被神明没收了嘴,从此失去了语言功能。

确实如宋春香所言,言文华保养得当,没有啤酒肚,头发也很茂盛,虽然相貌也不错,但如果他是A级,他的儿子就是S级,好在身材同样高大,在这个年纪里,如此状态,算是佼佼者。

虞恬硬着头皮,露出了乖巧的笑容:“言叔叔好!”

言文华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言铭他刚下夜班,人现在有些困糊涂了……”

她只听到了,对方刚值完夜班就赶来了……

虞恬看了眼中年男人身边的人,原来妈妈给他们看了自己的照片,也难怪对面的男人见了自己就能叫出名字,以至于各种阴差阳错下,虞恬把他错认成了相亲男。

风吹乱了虞恬的头发,吹起了她的裙摆。

言铭摆弄了下桌上的茶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是。”

她妈妈竟然和言铭爸爸在相亲!

言铭?

虞恬愣住了。

这可是言铭啊!

虞恬的脸上青红交错,可宋春香女士一无所知,此刻正和言文华凑在一起看着菜单点菜,并没有在意虞恬和言铭。

包厢内有足够多的冷气,然而虞恬却觉得浑身蒸腾着热意,就在她恍惚觉得自己都快如言铭茶杯里的热气一般升华到空气里时,言铭懒洋洋地抬了头。

而她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啊!

虽然言铭的眼神里哪怕一丝困倦和糊涂也没有,但虞恬根本没时间去深究这些了。

虞恬的心里交杂着无法言喻的难堪、紧张以及一些稍纵即逝的庆幸和兴奋。

也不知是谁开了一扇窗,一阵风过,窗口的香樟树叶便犹如寻到节奏般互相推搡着舞动起来,在蝉鸣里发出扑簌簌的声音,犹如一只只蝴蝶展翅,绿色的,折射着不同角度的阳光,带来了新鲜的气流,也带进了屋外夏日的热意。

她盯着对方的脸,声音有些颤唞道:“语言的言,座右铭的铭?”

虞恬妈妈从来雷厉风行,还没等虞恬表明其中利害,她已经推开门,大力把虞恬给推了进去,笑盈盈道:“我女儿虞恬刚才走错包厢了,在隔壁等着呢,其实也早到了!”

“速度真快,这么快把衣服都换好了。”

“……”

他笑了笑:“刚才不是穿得挺清凉?明明快到中午气温都升高了,怎么越穿越多了?”

虞恬看了看自己身上此刻乖巧风的裙装,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肾虚吧……”

她偷偷看了言铭一眼,补充道:“肾阳虚。”

肾阳虚怕冷,肾阴虚则是烦热。

很好,很缜密。

面对言铭,虞恬不自觉有了一种小学生面对期末考试的严阵以待。

不过言铭并没有在意,他只是随意而散漫地笑了下:“你的猫呢?不是难产吗?”

“……”虞恬的内心很崩溃,但脸上倒是越发平静起来,“刚刚才发现不是难产。”

言铭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虞恬。

虞恬心里发毛,明明这时候安静然后转移话题才是上策,但她越是紧张,就越是想要解释挽救对方对自己的坏印象。

“是因为吃太胖了,所以被误以为是怀孕了,其实、其实只是便秘,但看它费劲的样子,以为是难产……”

可惜就在虞恬暗自为自己的急中生智赞叹之时,宋春香女士却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一样转过了头来。

她一脸疑惑地看向了虞恬,慢半拍道:“你没养猫啊,不是猫毛过敏吗?”

“……”

虞恬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表情管理才能安然无事了,她死命咬着嘴唇,索性不说话了,手足无措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多余。

巨大的尴尬面前,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反而会让人的所有反应都慢上一两拍。

虞恬的自我躲进她意识的壳里,用麻木的蘸酱包裹犹如被油煎炸的内心。

她决定无视对面言铭带了嘲讽意味的不置可否。

虞恬原本希望眼前的言铭正是那个言铭,但如今内心又生出一点侥幸和祈求,希望这只是恰好一个同名并且同职业的陌生人。

全容市的言铭那么多,也未必……

然而这种犹如开启可乐时涌出的气泡一样虚幻的期待,很快被现实戳破。

点好菜后的言文华,非常热情地介绍起了自己儿子的情况。

“我们家言铭虽然有点闷,话不多,但是挺有主意,初高中连续跳了好几级,十六岁就被容市医科大录取了,本硕博连读,现在二十八岁,但已经在容市附一院眼科工作四年了。”

真的是他……

在多少个日夜里,言铭的履历就被贴在虞恬书桌的前方,陪伴她度过每一个困倦但仍旧埋头学习的夜晚。

虞恬的心像是一颗泡在蜂蜜里的柠檬,明明周遭都是甜蜜的梦想成真的氛围,然而都化不开她内里的酸涩鼓胀。

言文华显然很为言铭骄傲:“你们以后要是眼睛有什么不舒服的,找他就行了!”

虞恬想提醒自己妈妈,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这么巧呀!我们小鱼也是容市医科大毕业的!”

言文华来了兴趣:“小鱼的年纪是本科毕业吧?是打算继续深造还是直接去医院规培啊?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找我们言铭问问,真是挺有缘分,他还算你的学长呢!”

提及容市医科大毕业,一直漫不经心的言铭也带了点意外地抬头看向了虞恬。

这是曾经虞恬多么梦寐以求的相遇。

然而……不是时候。

宋春香脸上露出些遗憾和心痛。

好在抢在她开口前,虞恬就径自抢过了话头:“不打算深造了,也不去医院。”

言文华的脸上露出不解。

“打算转行,自己创业,做自媒体。”虞恬笑起来,露出酒窝,声音轻巧,表情俏皮,“女生学医太累了,还是希望轻松一点。”

“也是。”言文华笑呵呵的,“言铭就忙的半死,至今连个对象也没有。”

言铭抬了抬眼皮,唇角很平,但没有反驳。

好在话题很快被带了过去。

此次毕竟是宋春香和言文华的相亲会,两人相谈甚欢,气氛倒也不错。

言文华显然对宋春香也很中意,一场饭毕,还邀约了对方去附近的电影院看新上映的文艺片。

可惜虞恬妈妈对文艺片兴趣不大,表示想去附近新开的露天集市逛逛,言文华一听,当即欣然表示陪同前往。

他把电影票往言铭手里一塞:“你下午反正没事,别浪费票,你带小鱼去看,看完把小鱼送回家,知道没?”

言铭看了票一眼,然后睫毛微颤,朝虞恬瞥了漫不经心的一眼。

虞恬以为他会推脱,但出乎意料,他接过了票。

“嗯。”

言文华带着宋春香先行离开了。

言铭则去结账。

虞恬站在不远处等待,看着不远处收银台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内心终于渐渐又了些实感。

她的心又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虞恬没忍住,还是拿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言铭的侧脸,发给了齐思浩。

齐思浩几乎秒回:“?你看上了?”

“长得确实还行,勉强和我不相上下。”这家伙不正经道,“我批准这门婚事了!”

虞恬的心情好了一些,她笑了下,发道:“别放屁了,跪下磕头吧。”

“?”

虞恬卖起了关子:“你知道这是谁吗?”

齐思浩发了个目瞪口呆的表情包:“你是我的异性兄弟,要我都得跪下的辈分……难道是你未来爸爸?”

“……”

虞恬的无语却加深了齐思浩的确信:“这是你妈的相亲对象啊?这么年轻?小鱼,你老实交代,你家最近是不是买彩票中奖发了横财没告诉我?金钱是不是腐蚀了你们的价值观,连宋阿姨这么实在的人,一变成富婆,都开始相亲小白脸了?”

“……”

虞恬觉得孟母三迁的故事确实值得效仿,因为如果宋春香女士当初早点搬家,自己就不会认识齐思浩这个邻居了。

“这是言铭!”

“???”这下齐思浩果然发了一连串惊呆的表情包。

“这个这么像男模的,是言皇?”

虞恬有些骄傲:“当然!”

言铭是容市医科大学的传说,正如言文华所言,他十六岁进学校,八年本硕博连读毕业,成绩永远第一,理论和实操都没落下,进了医院后也是一路披荆斩棘,成了最年轻的主治医师,开的几台眼科精细大手术几乎成了能直接做成教学资料的范本。

医学院本科的学制是五年,虞恬和齐思浩正好和言铭差了五届,他们两人刚进学校那时,言铭已经进入研究生阶段,几乎都在医院里轮转,不会在学校出现了。

两人从老师们的嘴里不断听闻着言铭的传说,在学校宣传栏里看到言铭金光闪闪不似凡人的履历,然而都没见过言铭本人,更没看过对方的照片。

齐思浩崇拜之余,又忍不住有些酸溜溜的:“不都说言皇不爱拍照平时连个照片都没留下吗?我还以为是因为丑,毕竟一个男人,只有足够丑,才会没有情爱的干扰,能专心学业,达到他这样的境界,哪里像我,因为长得颇有几分姿色……”

虞恬对齐思浩的言论嗤之以鼻:“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的偶像才不是长得丑才不拍照呢,他是天下最德艺双馨的人!长得也就比你好看一百倍吧!”

准确来说,言铭其实并不是没在医科大留下照片。

他在学校里留下了传说,也留下了一个外号——言皇。

一到期末,就会流行起拜言皇逢考必过的封建迷信活动来。

因此,学校宣传栏里言铭留下的那张证件照,早就不知道被哪个妄图走歪门邪道通过考试的家伙给扒走拿去拜了,如今都只剩下空荡荡的照片栏。

虞恬原本不觉得,如今对那偷走照片的人简直恨之入骨。

但凡自己早点知道言铭长什么样,至于弄出这样的笑话吗?

简单叙述了自己得以见到言铭的缘由,虞恬虎着脸,在聊天里做了总结陈词——

“以后我不是你的异性兄弟了,也不要没大没小乱叫我小鱼了,以后我妈和他爸再婚了,言铭就是我哥哥,他是言皇,那我就是长公主!”

虞恬又朝齐思浩发了一些以后自己让他高攀不起,建议他现在多拍自己马屁的言论,才终于收起了手机。

言铭排队结完账,已经朝着她重新走来了。

他仍然非常冷感,朝虞恬看了眼。

“走了。”

虞恬因为偶像滤镜,根本不在乎言铭的冷淡,只内心雀跃又忐忑紧张地跟了上去。